第137章 满座衣冠朽13

昏黄的烛火晕染出一片暖意暧昧的光影,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令人食欲大振。

“嗝!”

谢辞捂着胸口,一个嗝打出,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被他吃过的饭菜,心说难道这顿是他的断头饭?

“郁止,我跟你应该没有生死大仇吧?”

时至今日,他也懒得装模作样称呼对方为郁侍郎。

郁止:“……”

太了解一个人,很轻易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表情破绽分毫不露,“何出此言?”

谢辞理所应当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看我不顺眼到了想要借刀杀人的地步,还给我扣上一口勾引你的锅。”

郁止眉心狠狠跳了跳,他抿唇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扯动唇角,“呵呵,玩笑而已,今日我生辰,这便当作你送我的见面礼如何?”

谢辞:“……这算什么见面礼。”

轻笑一声,郁止眉眼一弯,笑看着他,“若是你有别的选择,那也可以。”

谢辞思索片刻,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眼熟的玉佩,血红的玉佩,在烛火映照下,格外莹润光泽,宛若琉璃。

“身无长物,只有这个大概还能用一用。”

他本来都打算把这玉佩还给那店家,可是没找到机会,便进了天牢,别人不敢搜他的身,这东西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郁止视线落在那块镂空双鱼玉佩上,心中都不由感叹与它的缘分。

片刻后,他好笑抬眸,泛着些许水光醉意的双目落在谢辞眼中,声音悠悠,如初春新笋,如雨后山林。

“谢指挥,用原本便是我的旧物充作礼物相送,这可不厚道。”

谢辞:“……?”

他看了看这玉佩,又看了看郁止,半晌才好似明白过来一般,一边将玉佩收回,一边嘀咕道:“原来这是你……和那位的定情信物。”

郁止;“……”

他暗自抽了抽额角,语气不明地说了句,“算不上定情信物。”

“如今它既在你手里,那便是你的。”

谢辞反问:“既然如此,那我把它再送给你,有何不可?”

无奈一笑,郁止倒是无话可说,“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伸出手,似妥协又似宠溺,“给我吧。”

谢辞看了看那只修长白皙,莹白如玉的手,眸光微动,却是将玉佩收了回去,“既然你不喜,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你说得对,我与它许是真的有缘。”

郁止轻叹一声,“我并未不喜。”

“它自我手里离开,便不再具有从前的意义,如今到了你手中,便与从前再无瓜葛,它是你的。”

晚间休息,谢辞闭目后久久未眠,他自怀中摸出那块玉佩,透着月光,他仿佛能看见血玉中的光泽纹路。

视线在精美却又不具匠气,反而灵气十足的雕工上,很轻易便能看出其主人雕刻时花了多少心意。

这是他的。

消息传入楚珩耳中,又是闹了好大一通,仅仅刚听到郁止说什么移情别恋时,楚珩便差点一个没忍住,要去牢里把谢辞给杀了。

当终于被劝住后,楚珩咬着牙听了下去,当听到谢辞的反应后,他稍稍冷静了一点,终于不是用暴躁的心血管,而是用脑子思考问题。

为什么郁止明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被监视中,却还要向谢辞说什么移情别恋这种话?

他到底是跟谢辞说的,还是专门给他说的?

如果是前者,那他在被谢辞拒绝后,为何不继续纠缠追求?反而是轻飘飘放过,似乎一切都只是为了说那一句话。

只是为了让消息传入他耳中。

楚珩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连他都知道对朕耍心机了!”

想利用谢辞来引他吃醋?报复他?

楚珩心里虽气,但思索片刻过后,到底还是高兴更多。

好歹那人不再无动于衷,好歹他还知道将这份心机用在自己身上。

虽然还是不喜欢谢辞,恨不能干脆解决了对方,然而他更多还是想留着他,看看郁止还会怎么做。

在他的监视下,二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也是有这份笃定,才能让楚珩安心。

“陛下,可要将郁侍郎请出来?”这个请,自然带上了强行的含义。

楚珩犹豫片刻,最终到底还是说了“不”。

“给朕密切监视,有任何情况,立马通知朕。”

他倒要看看,郁止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话的人很为难,他们先前的传话才说到一半,后面玉佩相关都还没说,可显然皇上已经没了兴致,贸然提起,恐怕也只会被引出火气。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装作没事,听命退下。

楚珩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静静摸着腰间玉佩,压下心中的烦躁情绪,强迫自己看奏折。

然而没能坚持多久,他便转头问小林子,“你说,他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喜欢上了别人?”

小林子心中暗自吐槽说您当初不还给那二人扣帽子吗?

现在怎么反而不信了。

小林子讪讪笑道:“郁侍郎与陛下多年情谊,又岂是他人能比得上的。”

楚珩一想,勾唇莞尔,“你说的对。”

灯下黑,若是郁止藏着掖着,把谢辞保护的密不透风,明面上与他没有半点往来,楚珩会更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有私情。

可当郁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确表示对谢辞心动情动,楚珩反而会觉得虚假,认为郁止是故意的,目的不过是报复他。

因着这些想法,郁止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提出去。

谢辞也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似乎是为了证实楚珩心中所想,郁止待谢辞的态度比以往更亲近,言行举止间,也多有关怀。

在他的照顾下,谢辞这个牢坐得除了出不去,其他与平时在家没什么区别。

甚至说,比平时更舒适,毕竟一个没有丝毫底蕴,依靠俸禄过日子的小小指挥,怎么能与家财万贯,底蕴丰厚的郁家相比。

谢辞假意推辞一番,见没人来阻止,便也知道这是被默许的,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便也心安理得地受了。

只是时常夜间摸出玉佩,将它看了又看,不知在想什么。

终是有一日,他忍不住问道:“你何时出去?”

郁止似有些意外,面露受伤道:“谢指挥,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才让你如此盼着我早日离开,好不打扰你一个在牢里清净?”

谢辞面无表情,双手环抱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在这儿待得够久,若是真有证明他弄虚作假的证据,又或者皇帝要置他于死地,那也不必浪费这么久,他知道,自己大约是不会折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