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满座衣冠朽16(第2/3页)

“那你觉得,他还活着吗?”楚珩忽然问。

这是令他纠结了很久很久的问题,然而这问题,谢辞又如何能答得出来。

“回陛下,臣不知。”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困扰谢辞许久。

郁止,还活着吗?

如果还活着,那他为何不现身?

如果不在了,又为何没人找到他尸体和半点痕迹?

谢辞回想起郁止,便会发现他对郁止的记忆越发清晰,无论是回乡同行,还是渝州相处,亦或是天牢那些日子,都仿佛刻在他脑子里,忘不掉,反而越来越清晰。

清晰地包括每个悄悄亲吻的感觉,并且暗自思念回味。

时至今日,他忍不住怀疑楚珩当初所言真假。

他相信,当初害他入狱是郁止所为,但他也相信,郁止对他绝非仅有欺骗利用,否则在天牢里,那人没必要接受他,甚至背着楚珩派来监视的人与他亲近。

与楚珩的疑心病不同,谢辞心里认定了什么,便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想明白郁止的心意,便不会再动摇。

往事莫提,如今更重要的,自然是郁止的生死,在此面前,其他都要让步。

“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回到衙门,谢辞询问手下人。

“回老大,没有。”这话说得他们都心虚了。

依靠他们的力量,竟然也什么都没找到,实在惭愧。

谢辞一直让人去郁止失踪的地方寻找查探,结果一无所获,京城里,郁家被楚珩密切关注着,想来也没消息,否则楚珩不会这么淡定。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似乎他真的出了意外,是唯一的解释。

谢辞闭了闭眼,将纷乱的心思压下,“继续派人寻找。”

“是。”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郁止的消息没有,反倒是京城变化颇大。

由于楚珩多年来不愿意立后纳妃,所有朝臣经历了从一开始的威逼利诱,到后来的苦心劝导,再到最后的破罐破摔的过程。

他们原本都已经打算在宗室里挑选子嗣过继,然而不久后,不知不觉间,他们却改变了主意。

福慧公主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只是个公主,生母早逝,身份不高,甚至被生父厌弃,无论如何都是个不受宠小可怜的标配。

然而作为楚珩的唯一子嗣,她到底没那么透明,如今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并且表现出了令人的处事治国才能。

小小年纪她便进退有度,仪态得体,颇有天家贵胄之风,读书学习也有自己的见解,若说楚珩当初也是因为能力出众才能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那如今的福慧公主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虽然年纪还太小,但只要真正接触到她的人,便能感受到其他人所言非虚。

福慧公主确实非同一般。

她成功地让那些原本支持楚珩过继宗室子嗣的朝臣们,大半都站在了她这边,尽量让朝堂没出什么问题。

楚珩不管这些,他对下一任皇帝谁做没有半点兴趣,对朝臣们的小心思,以及那个据说天资过人的女儿也没什么想法,无论如何,现在做皇帝的是他,至于他之后谁来,那得等他老了,死了,他们自己争去。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他竟被啄了眼。

“你要辞官?”

“为什么?”

楚珩心中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人。

十年过去,谢辞的容貌并未有多少改变,不过是从稚嫩变成熟,在朝堂在官场,他的年纪仍然很年轻,远远算不上该辞官的行列。

“回陛下,臣之心愿多年前便已了,仍逗留官场多年,不过是私心作祟,深感惭愧,如今朝堂安稳,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亦不需要臣,臣无处施为,继续留下,不过是碍眼无用罢了。”

谢辞执意离开,楚珩又不是真心想挽留,演戏几次后,这辞官的请求便被楚珩大手一挥,同意了。

谢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轻装简行,只带了两套衣服,一些银子,以及玉佩和画,任谁也看不出他打算离开京城出远门。

他骗了楚珩,现在辞官并非是因为没有他用武之地,而是……近日宫中便会发生大事,他要做的已经完成,剩下的日子,他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去找找某人的踪迹。

无论是生是死,都该有些痕迹和结果。

还有,他还有疑问想要那人解答。

亦只有他等解答。

码头渡口,谢辞四处看了看,走到一艘船旁边,询问撑船的老叟,“船家,沅州去吗?”

“小郎,今日雾重,不出船。”

谢辞皱了皱眉,抬眼看去江面,想问问大船走不走。

然而刚一抬头,整个人便顿住。

但见江上浓雾中,一只船影徐徐而来,船位立有一道人影,月白衣衫飘飘欲仙,如蓝烟轻缈,头戴一顶白色帷帽,遮住他是何容颜,手中握有一横笛,执于口前,笛声悠远,似在为这场久别重逢而奏出悠扬喜乐。

虽为露面,虽为出声,可莫名的,谢辞就是一眼便认出对方是谁。

他步履匆匆,朝他而去,甚至忘了脚下,差点一脚踩空到水里。

一只手稳稳扶住他,谢辞一抬头,便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浅笑而立,面似从前,举止自然,没有丝毫生疏,似乎这些年的分别从未存在。

“小心,许久未见,怎么连走路都忘了。”

谢辞不善言辞,也没去争辩他们的许久未见究竟是因为什么,郁止又是为何迟迟不肯出现。

看着眼前人,他沉默半晌,似是失了言语。

郁止有些担心,难道是气傻了?

正犹豫是否在此解释,便听谢辞终于开口。

他问了一个,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然而此时却发现,他并不如自己心里那般不在意的问题,以至于在见到郁止的第一眼,他想的便只有这一件事。

“郁止,你到底爱谁?”

往事如烟,如烟消散,亦如烟迷蒙。

便是谢辞自己心里都怀疑,短短两年相识,数月相处,数日相恋,能比得上与他人十数年的感情吗?

闻言,郁止心上微疼,指尖轻颤,他伸出手,握住谢辞的双手,声音温柔如风,“是你。”

轻轻将人揽在怀里,微微叹笑道:“只有你。”

他摘下帷帽,江风吹来,衣袂飘飘,他俯身小心翼翼在谢辞唇上落下一吻。

“一直是你。”

谢辞闭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嗯,我信了。”

“我们走吧。”郁止带他上船。

“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

“你不回去看看?”

“一直都看着。”

郁止握住他的手,“若非你主动辞官,今日过后,我也是要接你的。”

谢辞抬头看他,“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