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风雨有青天7

弃官修道第一年,郁止和悄悄的画像被暗处的人广为传播,京中高价悬赏,江湖朝堂皆有无数人企图抓到他领赏。

弃官修道第三年,天一道长在南方小有名气,原本对领赏趋之若鹜的人从未摸到郁止半点身影。

第五年,天一道长在天下扬名,有富商权贵千金求之,或算命测运,或风水改局,或寻求长生,或参与阴谋,但郁止并非谁求都接。

世人皆知天一道长有三不算。

无德权贵不算,无良豪商不算,看不顺眼不算。

这样的人前来,任凭再多酬劳,也请不动他出手。

更神秘的是,明明天一道长未遮掩或者改变容颜,你看他时,也能看清他是何模样,可总是转头便忘,从来也记不住。

也因此,即便逍遥又招摇五年,天一道长之名传遍天下,也无人得知他便是当初那位抗旨不遵,又被皇帝全天下偷偷通缉的前任县令。

郁止曾偶然路过浮山县,那里的百姓生活不错,大约是曾经出过他那么一件事,来这儿的官员因为担心他再出现,都不太敢肆意妄为,更不会苛待百姓。

曾经的当地富商乔家已经没了,有的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

但一个乔家没了,还有别的林家、李家、王家……

有人,有利益,有纠纷,这种情况便无法避免。

原主的想法是对的,唯有遵守约束所有人的法律,在规则下行事,才能尽可能避免这类情况。

法律不是约束,是保护。

第一个五年,郁止顺利扬名。

第二个五年,郁止走在街上都能随处碰到想要求他帮助而大肆寻找的人,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第三个五年,郁止在一座山上定居,这山风水极佳,是上好的养灵地。

“以后这儿就是我的埋骨之地。”郁止指着一个位置道。

悄悄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手。

四十都不到,说什么埋骨之地!这人就是欠抽!

郁止收回手,揉了揉,指着上面被自己揉出来的红晕道:“你看,都把我拍红了。”

悄悄:“……”当它是瞎子还是傻子?

“亲一亲才好。”郁止笑道。

悄悄:“……”它又没嘴,所谓的亲跟刚才的拍有什么区别?!

它恼怒地写下这句话,却见郁止满脸了然,“哦,原来你刚才不是打,是亲我啊。”

悄悄:“…………”

郁止笑问:“那你是不是也赞同我以后埋这儿?如果你喜欢,还可以给你留个位置,让你跟我一起睡哦。”

悄悄:“…………”

不想看见这人,它怒而飞身回了竹屋。

新搭建的竹屋宽敞漂亮,迎风自来,尤其是夏日,最是清爽。

当然,能受悄悄喜欢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竹屋与它的剑鞘十分匹配,每日睡在这儿都觉得美美的。

它去楼上画画。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它渐渐喜欢上了画画,跟读书比起来,它画画就要积极许多。

主动学习并提升画技,主动练习,完全不需要郁止督促。

不过它最喜欢画的不是花鸟虫鱼,而是人物,具体一点,这人物是指郁止……和它自己。

一把剑自然没有人样,它画的是自己打算化形的模样。

在这几年里,它画了很多美人,它觉得最好看的模样,却都未定下来自己要化形成什么样。

郁止也没给它参考,它也从没问过郁止。

从一开始会常常跟郁止聊起化形,到后来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它已经不再在郁止面前提起。

偶尔郁止说起,它也蔫蔫的,不搭理。

“这里没画好。”悬空的画笔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

郁止不知何时上楼,握着画笔,提笔在画纸上,将那片没画好的地方修饰一番,以其他事物遮掩。

悄悄静静看着,看着那发髻上簪着一只蓝色蝴蝶。

蝴蝶展翅欲飞,却又紧紧贴着发髻,眷恋留恋,生动无比。

窗外清风迎入,袭得纱幔飘舞飞扬,雾蓝色的纱幔犹如清晨浓雾,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想变成女子吗?”郁止看着纸上的女子画像,笑着问。

他笑得轻松自然,仿佛未曾认真,可悄悄知道,他是认真在问。

它不说,郁止便继续道:“女子也并非不好,可你若这般貌美,定有不少心存妄念之徒试图将你据为己有。”

悄悄不以为意,它从不觉得自己连一些宵小之徒都解决不了。

郁止当然知道,可他要说的却是:“我知道你能打,可若是一不小心将人杀了,岂不是还要背负一份因果?”

“你是玉器,他们是泥瓦,自然比不得。”

悄悄听着还挺美,它蘸磨写道:【我又没说要变女子。】

【而且,男子也有蓝颜祸水一说。】

郁止笑道:“看来你读书确实越来越厉害,竟没有哄过你。”

悄悄得意地甩了甩墨汁,若是它有人形,此时定是张扬又可爱的模样。

“所以别失落,也别难过了。”郁止轻声道。

悄悄搅动笔洗里清水的动作顿住。

“你看,化形太美有危险,不是最好看你又不喜欢,无论男女皆有不妥之处。”

“所以,化形之事有好有坏,可以化形自然好,但不能化形也能免了许多麻烦,有缘时自接着,无缘也不强求。”

“别失落。”

悄悄纸上写道:【可你不是很想看嘛?】

是因为郁止想看,整日在它面前念叨,它才会这么想化形。

郁止笑着放下笔,转而握住它,将它没洗干净的地方洗干净。

“是啊,我想看。”

“可我更想看你开心。”

笔洗里的清水已经变浑浊,他倒了重新舀了清水回来。

“从前化形能让你开心,我自然喜欢。”

“现在它让你不开心,我就不喜欢了。”

从前他需要用化形当胡萝卜在它面前吊着,这才让它更有好好学做人的动力,可现在它已经学得上了正轨,能写会画,能看会思,且情感越来越丰富,除了阅历,它不必一个普通孩子差多少。

当然,年龄大约在五岁至十五岁的样子,任性骄傲还有些小脾气,会耍小性子,却也会亲昵地亲他挨着他,想要化形哄他开心。

像个心智纯粹稚嫩的幼儿,努力做他喜欢的事哄他。

这样,已经够了。

悄悄觉得郁止这是在哄它,但不影响它高兴。

它兴奋地甩掉身上的清水,凑到郁止面前,用剑尖给郁止修了修头发,这是它最近找到的对郁止好的一件事。

长发披散,清风将青丝吹得飘飘荡荡,这风吹得人很舒服,可在这要修头发的时刻,就没那么美好了。

悄悄气得要去关窗,郁止将它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