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热闹 韩言去了北大街

烟花灿烂,却也只有一刻。

宫里的烟花已经停了,京城也恢复了短暂的宁静,绚烂过后,是空落落的夜色,大地一片苍茫,幽蓝深沉的夜里寒风渐止。

风虽然止住了,但冬日的夜依旧是冷得出奇。拢紧衣领,众人回过神来,都有些意犹未尽。

谢夫人打发戚秋和谢殊去添衣,打算一会儿一起出府门。

谢夫人的院子离戚秋的院子不远,山峨和翠珠又手脚麻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戚秋便回到了谢夫人的院子里。

正屋里头,谢夫人刚刚换好了衣裳。

王嬷嬷亲自奉上了两盏红枣茶,谢夫人拉着戚秋坐下,沉思过后还是挥退了左右,轻声问道:“秋儿,你这几日怎么了?瞧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戚家的事压在戚秋心头,尤其是向谢殊说了之后,不安焦躁的情绪更是无法退去,戚秋就怕自己会弄巧成拙,自此一直提心吊胆。

将戚秋的鬓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谢夫人询问说:“可是想家里了?”

谢夫人想着这还是戚秋头一次离开家过新年,想家也无可厚非。

戚秋想不出更好的借口来掩饰自己这几日的闷闷不乐,于是便点点头。

谢夫人道:“我给你家里人写了信,等过了新年就快马加鞭地递回去,你若是也有什么要捎带回去的,便让下人送来,一并带回家里去。”

戚秋应了一声好。

犹豫了一下,谢夫人还是说:“你初入京城时,你父母就曾写信拜托我替你相看人家,如今……罢了,屋子里也没旁人,我便直说了。”

屋内寂静,蜡烛轻摇。

谢夫人轻声问:“你觉得韩家公子如何?你曾经不也说过,十分仰慕他。”

心一紧,戚秋倏地一愣。

抬起头来,还不等戚秋反应过来,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

王嬷嬷刚从院子外面回来,手里还捧着果子,抬眼便看见负手站在屋檐下的谢殊。

谢殊又换回了玄袍,外头罩了一件紫色大氅,面朝着院子站在屋檐下,半个身子却都在淋雪,好在外面的雪下的不大。

王嬷嬷不禁问道:“公子,您怎么站在外头?夫人已经换好了衣裳,正和表小姐说话呢。”

谢殊这才蓦然回神一般,抬起眸子。

抿了抿唇,不等谢殊回话,正屋的门已经被打开,谢夫人领着戚秋出来了。

“又下雪了。”谢夫人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叹声道:“好在雪还不大,你们出去时记得捎上伞。”

谢殊走过来,扑面就是寒气,他低声应了一句好。

待到众人一道出府时,街上已经是熙熙攘攘。

夜幕已经垂下,街上却是华灯初起,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竟比白天还要繁华。

灯笼挂的密集,走两步头顶便有横着的一排,照的整条街明明亮亮,退去幽暗,丝毫没有夜晚该有的宁静和寂寥。

街上摩肩擦踵,常见行人结伴而行,街道两旁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饰品,花灯和等等甜食,舞龙舞狮随处可见,杂技喷火更是不绝于目。

戚秋和谢殊并肩走在街上,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戚秋不知在想什么,半天都没有回过来神,险些撞到舞狮的队伍里。

谢殊拉住了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等戚秋反应过来就松了手。

仿佛与热闹隔绝开来,两人一路沉默着穿过大街小巷,热闹人群。

满腹心事,两人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东大街的尽头,这阵无法言说的沉默才被打破了。

傅吉领着夫人正站在一家卖面具的摊贩前,两人正挑选着面具,回首间便看见了谢殊和戚秋。

放下面具,傅吉赶紧领着夫人走了过来,“谢大人,戚小姐。”

戚秋和谢殊停下脚步。

互相拜了年后,傅吉笑道:“这次大人休息了够久,过了年想必就要忙起来了。”

谢殊扯了扯嘴角。

傅吉问:“今年最后一日,谢大人可许了新年的愿望?”

傅吉的夫人一听此言就掩嘴笑了,“真是的,见人就问,不就是等着别人问回来你?”

谢殊挑了一下眉。

被自家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傅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我今年去了灵山寺上求到了惠安大师的灵签,说我新的一年有可能会升官发财,我便和夫人又去相国寺拜了拜,这刚从相国寺里出来。”

惠安大师是灵山寺的座元,常年云游海外,到处讲经,不怎么久留京城,但他的签是出了名的灵,年年都有去灵山寺打探惠安大师行踪的人。

谢殊淡笑一声,“那你今年可要抓住机会。”

傅吉嘿嘿一笑,赶紧拱手说:“属下一定勤奋办差,不负大人栽培之恩。”

傅吉这礼行得不伦不类,便是戚秋满腔心事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只是说归说,傅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愁眉苦脸道:“如今王家公子刚被封为镇抚使,想必属下这一签还真不一定灵。”

傅吉的夫人笑着接过来话,“就是因着这个,从灵山寺上下来就非要拉着我去相国寺,说什么两家都拜拜,总能感动一方神佛。”

几人都笑了起来,傅吉的脸都红了。

等傅吉和夫人走后,戚秋的如被千石压住的心里松了一些,想要跑去买了两根糖葫芦,和谢殊一人一个。

谢殊让戚秋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了卖糖葫芦的摊贩上。

谢殊宽大的大氅被风微微扬起,头顶上烛火微微摇曳,映在他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脸上,便只剩下淡淡光晕。

他生的桀骜冷硬,本是握刀的手此时偏偏拿着两根糖葫芦,站在华灯升起的人间烟火气下,显得极为不搭,又让人呼吸一滞。

从谢殊手里接过糖葫芦,戚秋却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傅吉说锦衣卫的镇抚使职位分东西,只有两位,现如今人员已经满了,他再无可升的余地。

可王严进京时锦衣卫的镇抚使也并没有空缺,既然如此,那如今王严被封为镇抚使,原先的另一位镇抚使去哪里了?

王严既然能直接被封为锦衣卫的镇抚使,就说明当时镇抚使一职定是有空缺,可最近京城里风平浪静并没有再生波澜,她也并没有听到过有什么大事发生。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无声无息的罢了官,还无人知晓?

是被贬了,还是……

握紧手里的糖葫芦,戚秋越想越不对劲,她隐隐觉得此事跟王严进锦衣卫的事有关。

只是还未整理出思绪,她突然被拽了一下。

手里的糖葫芦倏然落地,戚秋猛地回过神,就见自己被谢殊拉到了一旁,她差点又走进了正在喷火的杂技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