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清晨四点,天蒙蒙亮,真田弦一郎已经睁眼起床。
从小时候起他就一直维持这样的作息,上学时每天四点会在家里的道场跟随祖父一起做早课,一个习惯至今没变过。
原本以为这趟出海游玩晨练的内容会改变,没想到姐姐大人的游艇竟然也建了一个小型的道场用于练剑,真田自然更没理由错过。
拿着自己的剑袋,扣好头顶的鸭舌帽,有着小麦肤色的高大少年顺着昨日参观的记忆一路往下踩着楼梯,很快抵达了位于船腹的负一层,也只有这里才能空间大而空旷的室内道场。
真田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结果踏入道场才发现早就有人比他更先过来。
“哦呀,弦一郎少爷?”
脸上系着黑色独眼罩的男子手持长刀立于道场中央,似乎刚进行完一轮练习,他的脸上身上都挂着明显的汗迹,连刘海和鬓发都被打湿了一些,但面带微笑朝向门口打招呼的眉眼却是丝毫不见狼狈,甚至因为那笔挺的执刀站姿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英武。
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惊讶,暖橘色的瞳眸扫视到他手上的剑袋时直接涌上了笑意。
“这么早就起床锻炼吗?出来玩都不忘记保持晨练,相当自律刻苦呢。我听主公说过,弦一郎少爷的剑道似乎是家学渊源。”
“是,祖父是剑道教官,4岁起我就跟随祖父修习剑道了!”真田下意识出声回答,但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疑惑,“烛台切先生,也在修习剑道吗?还是……古剑流?”
废刀令已经执行了一百多年的现代,剑道早已经沦落于很小众的体育文化之一,世人就算还有修习也多是用的木刀或竹刀这样的道具,就算换成铁制品也最多就是没开锋的居合刀,竞赛也是比的拔刀术之流。
然而一直有修行剑道的真田很清楚,在竹刀为主流的剑道场上,还有一撮更小众的存在——他们只练以真刀为主的古剑流,学的不是比赛用剑术,而是真正实用的能与人对战的实用剑道。
放在明治维新之前,这些都是真正的杀人术,是武士们竞争权力地位的硬核指标。
不由的,真田想起了前些年姐姐大人去他家登门拜访的事,那时候她向祖父展示的也是古剑流。难道说,这个管家……?
“啊……”察觉到少年的揣测,烛台切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刀,一下子笑了,“虽然我目前在船上主要负责主公的内务,但是自己的主要职责可没忘记呀。”一边说着,他握着太刀的手甩了一个极为帅气的剑势,“再一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烛台切光忠,是星宫郁理的部下之一,在海上的这几日除了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外,同样也负责护卫她的安全。”
男人收敛笑容肃穆起俊脸向人正式介绍时,周身释放的气息让真田不由一震。
明明昨天见面只以为是一个英俊优雅的管家,但此时对方握刀而立的姿态却让真田弦一郎蓦的就涌现出“这个男人就是为刀而生”的错觉,少年不禁心头一凛,不由自主绷直了脊背。
这是个十分强大的剑客!
有着全国级剑道水准的真田立刻在心头做出判断,而且凭对方之前释放的那道气势,虽然稍纵即逝但也足够真田判断出很多东西。
或许,祖父都不会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并不是说祖父这个剑道教官不够强,而是对方是古剑流,杀人剑和竞赛剑相搏,结局如何一目了然。
而这个强大的剑客,是姐姐大人的护卫,用他的杀人剑保护她的安全。
就在真田紧绷起神经的时候,对面的管家再次笑了,又变成昨日里看到的那副温柔礼貌的模样:“抱歉,难得看到修行剑道的年轻人,一不小心话多了一点。怎么样,弦一郎少爷,有没有兴趣和我比划两招?”
真田的眼中瞬间迸射亮光,他端正身形笔直站立,非常认真地向烛台切弯身低头:“拜托您了!”
他其实也挺想试试,自己的剑道比起古剑流到底相差多少。
于是之后整整一个小时,道场里的金戈鸣击声都不绝于耳。
而一个小时后,一直有做肌肉锻炼对自己的体能极为自信的真田这会儿已经呈大字型摊在道场的木地板上大口喘气,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他的对面,和他同样对阵了半小时的管家虽然也有些汗湿气喘,但要游刃有余的多。
这体能,简直是怪物,就算他去年参加U17也没见过能在这种激烈高速运动下一个小时还能这般悠闲的选手,更别说对方在这期间还处处相让故意给他喂招指点他剑术了。
差距太大了,姐姐大人找来的这个保镖完全就是个非人类!
道场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掌声,真田下意识转头,就看到幸村和藤原正在向他大力鼓掌。
“真精彩啊,真田!”幸村精市第一个开口,“相当扣人心弦的攻伐,看得我全程紧张又激动呢。”
旁边的藤原新吾就直白多了:“你可真厉害,居然能跟老姐的保镖打上这么久才倒下,我服气了!”少年人一点都不掩饰他的惊叹,显然早就比他们更先知道这些保镖的实力。
真田不由沉默了一下,在放弃挽救形象之后他就这么躺着发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吧。”幸村笑眯眯道,“我本来猜你半个小时早课结束,正打算卡着点和你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对练网球的,没想到看到了这么精彩的对战。烛台切先生真是深藏不漏啊,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您就是一位管家的。”说到最后,他已经转换了交流对象。
“早餐的话,宗三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拿着干净的热毛巾和水递向躺倒的真田弦一郎时,烛台切也没忘记回答幸村精市的话,一秒就进入管家角色,“道场里也有临时用的沐浴室,还有供换洗的练功服,弦一郎少爷可以先在这里稍事洗漱再去和另外两位少爷一起用餐。”
对这条,少年们都没意见。
“老姐有说几点起来吗?”新吾老弟开始关注起他老姐的作息,“难得出海玩,她不会打算在船上也一觉睡到中午吧?”这事她在东京别墅时不是没干过,是干过好多回。
原本一直带笑的烛台切却是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主公的话,今天可能要晚一些。她昨天半夜临时遇到了一桩要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很晚才睡下,还请几位少爷不要前去打扰。”
“又忙?都出来玩了她还这么忙!”藤原新吾先是惊叫,然后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妥协,“好吧,我该明白的。她现在能这么有空陪我们出来玩已经是很好了……”想起家里那个为了公司忙碌也总看不见人的爸爸,少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