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滴毒(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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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慈念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个混混。
他和宋初找了一家面店,宋初两只手捧着咖啡,没有点餐,顾慈念坐她对面,双腿以一种非常悠闲的姿态交叠着。
顾慈念点了一碗面,很快服务生就送上来。
除夕夜,面馆里生意并不好,只稀稀拉拉几人。
宋初无端想起季亦安,现在应该正在出任务吧,吃饭了吗?吃了什么?这漫漫的除夕夜又要如何度过呢?
“你现在还在金三角?”
宋初一愣,目光陡然锐利:“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怎么会不清楚?”顾慈念勾起唇角,慢吞吞地整理了西装扣。
宋初只觉得背后发毛:“你监视我?”
“嗯。”他坦然承认了,还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五年前,那108个人……是你杀的没错吧?”
“是,他们挡了我的路,不过倒被你捡了便宜,怎么,这几年靠那108人打下的威名,听他们叫你’宋二小姐‘还痛快吧?”
宋初神色冷下来,咬了咬牙:“你一直都知道?”
“是的,我还知道你前不久结婚了。”
说到这里,顾慈念忽然笑起来,“初初啊,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知道的,我很喜欢你。”
宋初直视他:“你要对他做什么?”
“不,你误会我了。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对你好,我是守护你的骑士。”
宋初被恶心得不行,她沉默地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散淡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不是。”
“你太年轻,不知道我为你做过些什么。”
“伽苏大闹你的婚礼,还敢拿枪抵着你的头,我的好姑娘,你很勇敢,就像十几年前的你,不过有我在你大可以怯懦点,那天如果他真敢对你动手,我的人会直接打爆他的脑袋。”
宋初有点想吐,胃里一阵翻山蹈海。
“但我怕惊扰你,于是之后才动了手,凡是会伤害你的,我都会杀了他。”顾慈念双手合十,指尖搭着鼻子,“那位季亦安如果敢对你不好,我也会杀了他。”
宋初想起季亦安去抓伽苏那天,他已经死了,旁边留下一封信,上面正写着“不用谢”,现在看来是留给她的。
而警方一直以为这是弩古的挑衅,现在看来这也是搞错了。
宋初松了口气。
还好,他并不知道季亦安是警察的身份。
宋初说:“他对我很好。”
“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宋初懒得辩驳,只问:“你在金三角还有生意?”
“是的。”
“毒品?”
顾慈念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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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被噩梦困扰的那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恨不得能亲手杀了顾慈念。
如果没有遇到季亦安,如果现在不在北京,宋初大概真就理智尽失跟他动手了——尽管她赢的概率非常小。
可现在她知道不行,如果她真动手,就会进局子,那么季亦安该怎么办?何况这么贸然动手,也只是对琛琛的血债血偿,弥补不了任何。
顾慈念必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手里一定掌控着大规模的毒品,宋初直觉这一点。
她要让顾慈念彻底地趴下去,就必须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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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回家时宋诚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正在放跨年晚会,大红大紫的画面与喜庆的歌舞。
都让宋诚的背影看上去非常落寞。
“爸。”宋初在门口换了鞋子。
“哦,回来啦,冻坏了吧。”
“还好。”宋初把小区门口买的冰糖葫芦拿左手递过去:“爸,你吃。”
“我这大把年纪的哪儿还吃这小孩玩意儿。”
宋初坚持着递过去:“怎么就小孩玩意儿了,很好吃,你吃。”
“欸。”宋诚只好接过,咬了一口。
“甜么。”宋初问。
裹在山楂外的冰糖一咬就碎,入口即化,甜中带着爽口的酸,一点也不腻。
宋诚没吐核就又咬了一颗进去:“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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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宋诚在客厅闲聊一会儿,宋初便回了房。
浴室灯点亮,细密的暖光投射下来,宋初松开右手始终握着的咖啡杯,手心里糊了一片血,不知被利器来回割了几刀,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了。
宋初手指轻轻一转,一枚刀片落入垃圾桶内,在垃圾袋上拉扯出一道血痕。
她再怎么故作镇定,也无法完全忽视突然见到顾慈念时内心的惊惧。
那是她一切阴影的源头。
宋初想要不动声色的伪装,想要克制住内心所有冲动的妄念,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冷静。
她从前练刀时就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那些伤口最终化作自己的血肉,亲密无间。
在她看来,那些受伤的疼痛都是生命存在的鲜明见证。
宋初简单地处理完伤口,疲倦得不行,洗完澡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湿漉漉的就卷进被子里。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宋初捞起手机,十一点半了,电话是季亦安打来的,来电显示中“季队长”三个字让宋初清醒许多。
“喂?”
“刚出完任务,中国还没过12点吧,应该还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跨年快乐。”季亦安说话间都喘着气。
宋初在那一瞬间嗓子都哑了,哭腔呼之欲出,酸涩不已。
一整晚的强装镇定、不动声色终于在季亦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里裂开了缝隙,那些恐惧、疼痛、慌张与不知所措全数倾泻而出。
人总是在有了依靠后才能倾泻委屈的。
“季队长……”
宋初左手拿着手机,缠满纱布的右手抬手盖住眼睛。
她把所有哭腔都咬在牙关里,却还是没忍住,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地痛哭出声。
女孩躺在床上,双腿蜷曲,长发散乱开,成串的眼泪不停从眼眶滚出来,她哭得厉害,呼吸也不稳,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氤氲进柔软的被子里。
季亦安听到她的声音就瞬间愣住了。
上一次看到宋初哭,是在夜宵摊子上,可统共也就掉了两三滴眼泪。
和现在这种哭声是全然不同的。
宋初自己也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哭是什么时候了,琛琛去世时她更多的惊吓,师傅去世她是悔恨,和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宣泄是全然不同的。
她哭得用力又全心全意,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用眼泪诉说出来。
季亦安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他说。
“宋初,想哭就哭吧,哭完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初的声音从压抑到放纵,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都不再能流出来。
她哽咽着,声音缠绵,又叫了一声:“季队长。”
“嗯,我在,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