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人一生平安

走桥,直接就能过去。

走冰面,难走不说,还要绕一个大圈儿。

押车的小伙子们很不解。

天气这么冷,走冰面无疑要费很多力气。

费些力气倒是不怕,可是酒坛子一旦碎了,那不是浪费东西嘛。

一坛子酒好贵的,即便朱兴德不让他们赔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他们是有奖金的。

走之前左撇子左叔定下,说一趟活下来,没碎过酒的会按三六九等再单发一次奖金。

为了那奖金,他们也由衷的不想让跟车的酒有丝毫差错。

现在却因为朱兴德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凭白增添许多押运的难度,抱怨的话也就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我刚才给骡子套铁掌,差些让那牲口一脚踢胸口上。这一脚下去,我不得吐血啊。”

“别提了,我虽然没被踢,却被老牛顶后腰上了。那铁掌拔拔凉,就着老黄牛喷出的热气,没一会儿就上了霜。戴手套根本就套不上,不让近身啊,没招了,我是摘了手套往上面套铁掌,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我现在两手冻的和冰溜子似的,手指头都伸不直,感觉再冻下去就要掉了,够缓一阵。”

和此人搭伴押运一台车的小伙子,立马主动扯过缰绳道:“你快将两手插袖子里,用胳膊上的热气暖和暖和手,我来拽车。”

“拉倒吧,一会儿下了冰面,你一人根本没法控制,我瞧着咱俩人拽着都费劲儿。”

后面的车队里,还有人抱怨道:“我护送这酒护了一路了。一路上,我摔过多少次跟头,门牙差些没摔丢,都没舍得让这酒摔碎一坛,唉。”

要不是熟知,就算朱兴德本性冷酷无情,左撇子叔依然是顶顶的憨厚人,他们差一点儿误会,不让走桥是不想给他们单发奖金。这种决定等于变相的在破坏他们的业绩。

不过,理智下来细想想,一坛子酒那么贵,纯是好粮食酿造的啊。

听说,只给干活的酿酒人,就一坛子发五两银钱,还不算本金一坛子酒会用到的粮食钱呢,再加上一路上他们的工钱和运输费、住宿吃喝、雇佣车辆的银钱等等。

可想而知,一坛子这样的好酒,他们即便不清楚卖价到底是多少,可也不会少了十两朝上,真不至于为了少发他们二三两业绩银钱就摔酒。

那样做,除非是疯了。

可是,下这种缺心眼的决定,那到底又是为啥呢?

要下冰面前,车队越聚越多,只等朱兴德一声令下再踏进冰面。

大伙纷纷看向“缺心眼”的朱兴德。

而朱兴德是眯眼看向一路跑走的罗峻熙。

罗峻熙脚底下带着欢快节奏,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咋样,他正以身试法在冰面上奔跑,跑的那叫一个活泼。

没一会儿,罗峻熙又动感十足的跑回来了。

为试试冰面冻的结不结实,有没有网鱼的打出大窟窿而引起冰面裂缝,罗峻熙跑动的两脚就要带节奏的猛踹,惹得整个身体配合脚下的动作,也要一颠儿一颠儿的。

罗峻熙的身体,比跳大神的抖动得还厉害,原路蹿了回来。

朱兴德急忙打听问:“怎么样。”

“没事儿,沿着这面走,没有冰面裂缝。且离桥还远,一会儿桥塌了不会砸到咱,距离上我已经看过了。”

朱兴德这才放心。

可是,正当朱兴德想要向柱子招手,指挥大家开始下来走冰面时,伴着细碎的雪花,好像从远处拐弯道那里,晃晃悠悠来了两辆毛驴车。

这……

朱兴德操心啊。

他忽然操心的想到,那两辆毛驴车上,拉的“傻子们”不会是一会儿打算要走桥吧。

也是。

想必要是不提醒,谁见到桥,不走啊?

那可不行。

桥的高度太高,一旦桥塌下来,车里的人还能有个好?那就剩下等死了。

大伙不明所以,朱头头怎么又不吱声了呢,看啥呢。

随着朱兴德眼神的方向,也跟着望了过去。

啊,原来是来人啦。

随着越走越近,有心细的小伙子已经认出来,好像在驿站那阵就见过毛驴车一行人,主要是那一行人中有两个小孩子。

这么冷的天出门还带着孩子,他们一路下来很少见,所以就注意到了。

罗峻熙正小小声提醒朱兴德:“大姐夫,咱要是贸然上前提醒不准走桥,人家能相信我们说的话吗?会把咱们当成脑子有毛病的人。”

“是啊。可是咱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那里还有两个小孩子。”

罗峻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实在的,如若不是硬性命令,用怀柔手段劝咱自己手下的人,都不一定能说服,总不能实话说出做过梦吧。

更不用说去劝陌生人了。

不认不熟的,难道还能强制性让人家别走桥?

这时,随着那两辆毛驴车越走越近,朱兴德已经下决定了。

他手里攥着鞭子,大踏步上前,挥手让两辆车停下。

里面的男人,露出一张憨厚的脸,紧张问道:“啥事儿啊?”

“兄台,我们的人,刚才检查过桥,才走一半听见石桥裂开的声。”

那男人一脸不可思议道:“啥?不可能啊,这座桥在当地很有名的,它是附近最长的石桥。而且俺们来时,就是走的这桥,你们的人是不是听茬啦?”下雪,是有可能的。

对方还很热心的反过来劝慰朱兴德。

因为认出来了,朱兴德头上没多长的头发,在驿站就格外注意那张脸。再加上朱兴德这伙人,人数众多,在驿站出发前,让驿站的小二烧了好几大锅的开水用水囊装上,搞得他们这种“散客”想带热水要等等,等这一大伙人出发,他们才排上热水。

所以说,有了驿站的一面之缘,知道这一伙是押运货物的,从外地来不是当地人,在外行走也就格外释放善意道:

“没事儿,老弟,你放心走。我就是这当地的,丈人病重才出门探亲回来,两天前,才走过这桥,你信我的。要是不敢,你们就随我后面走。”

他毛驴车开道。

朱兴德:这怎么说不听呢。

“实在不行的话,老哥,你这么的,你等我们从冰面走过的,离开一会儿,我们给你挥旗子,然后你实在愿意要走桥,我们也不拦着了,好吧?”

“为啥呀?”

朱兴德恨不得翻白眼,心想:最起码的,你等我这个倒霉鬼过去的,我是倒霉蛋,可能过去了,桥也就不塌了。可你要是非和我一起前行,我走冰面,你走桥,那你就等着全家掉进桥洞子里吧。

毛驴车里又冒出一位围着头巾子的妇人,妇人可能是有点儿不耐烦了,明面上催促她男人,实际上明显是喊给朱兴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