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略

徐润和小朋友生平与母亲第一次见面的结果就是:被嫌弃了。

玲珑看着这个红彤彤皱巴巴丑出出的孩子, 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他……好丑,不太想抱。

但这个丑东西一扁嘴,她就心软了, 行吧, 丑就丑吧,先别扔,再养养看。

徐知安看见儿子的第一眼, 他已经洗干净裹襁褓里了,头上戴着小帽子,身子裹的严严实实, 只露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 睡的可香。

玲珑做弄似的将孩子放徐知安怀里, 徐知安只得小心翼翼擎着, 像擎着一件易碎品似的,他对玲珑板了一下脸,看屋里没人, 便又笑了。

这个人儿可真小, 又软,小嘴嘬蠕着要寻吃的, 眼睛还闭着就开始哼唧。他一哼唧, 徐知安就慌,又小心的将孩子还给玲珑。

该喂奶了。

徐知安转过身子不看, 只听见孩子唧咕唧咕的吞咽声。

又问玲珑:“可还疼的厉害?”

玲珑轻声答到:“好多了。”

原以为生孩子就够疼的了, 谁料孩子吃奶时竟也疼的让人受不了呢。

徐润和小朋友吃饱了又继续睡,玲珑将他放在身侧,掩好小被子,压上玉米枕, 然后自己也躺下来。

身子还虚着,不能久坐,这一会儿身上已出了一层汗。

徐知安摸摸她的脸,又探进衣裳里摸她的背,有汗,但里衣没湿了,便将手抽回来,给她盖上被子,用手压在她眼皮上说:“趁他睡了,你也快睡一会儿,听到他哭了也别起来,许是尿了,我们给他换了就成。”

玲珑是真乏了,见他这样,笑了一声,就睡着了。

随娘子与贺嫂子进来,便见玲珑母子睡了,徐知安握着玲珑的手,在床侧倚着,闭着眼,也不知道睡觉没。

两人又轻手轻脚的出去。

徐郎君也在院里,见两人出来便说:“可是都睡着?”

随娘子轻笑道:“睡着呢。”

贺嫂子不便与两人多说闲话,就说:“厨上还熬着鸡汤,我去看看。”

说着便去了。

徐郎君抚了抚胡须,与随娘子说:“我儿成了家立了业,如今已做了父亲,阿随,你看孙儿如何?”

随娘子不免发笑:“我看他小小一个,倒不知以后会如何,只眼下,却如心肝肉一般的宝贝。”

徐郎君颌首而笑:“阿随说的是,只不知你这心肝肉似的宝贝,何时能抱出来与我再看看?”

随娘子嗔他:“且等着吧,过几日再说。”

那便等着吧。

别人的月子坐的如何玲珑不知道,只自己这个月子坐的还算轻松,也没想象中难挨,虽然不好洗澡,但衣裳换的勤,隔两日还能用热水擦一遍身子,头发用帕子包着,也看不见油腻零乱,顶多屋里闷了一些,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初初几日,徐知安也住屋里,后来贺嫂子觉着实在不方便,就将他撵书房睡去了,徐知安一走,贺嫂子索性就住了进来,方便夜里给孩子换尿布。

有时黄绢画角两人会来照看两天,又让玲珑撵回去,家里人且多呢,实在用不着她们两个。

许夫子的闲时多,隔一天就来看一趟,与随娘子两个坐一处各种的讨论孩子,那么丑丑一小只,整天只会吃喝拉撒睡,连个笑都不会,这两还是饶有兴趣的对着他说上大半天话,惹得徐郎君愈发的心急。

满了月,玲珑被养的丰腴了一大圈,旧衣裳穿着都紧绷着,贺嫂子干脆从库里取了些细布,用水揉过之后,让家里几个女孩子紧着给缝出两套新衣服来,余下的慢些缝也可以。

红通通皱巴巴的丑猴子似的娃娃也换了些模样,看着长开了一些,眉眼也清秀了,眼珠儿圆又黑,会看着人笑了,尽管他只是无意识的笑,仍引得家里人一阵阵的惊奇。

能抱出去了。

随娘子把他打包的妥妥当当,趁着那日没风,天也暖和,欢欢喜喜的抱给徐郎君看,

徐郎君抱着孩子笑的开怀,他想起书房里那一溜的名字,没见孩子时,他不知该用哪个,如今将孩子抱怀里,终于寻出了一个名字来,便对徐知安说:“吾孙,润和,你看如何?”

徐知安点头:“甚好。”

君子润且朗,和而中,确是极好。

满月礼也办的简单,只请一些亲近的人家来吃了一顿便饭,各家放了些银锁和平安坠子,看了看包的红通通的润和小娃娃,就回去了。

养孩子不容易,养住一个孩子更不容易,孩子还小,且小心仔细些养着没错。

玲珑痛快洗了澡换了衣服,清清爽爽的出了屋,往院里走了几圈,身上出了层薄汗才停下来。

出了月子,玲珑就能随便出门了,只是孩子要吃奶,她的身子还有些虚,不好四处走动,也就在院里来回的转悠,又将拳脚拾了起来,慢慢抻着练,不敢抻过劲儿,防着再抻了筋骨。

已然进了深秋,余热还没退去,只要外面没风,玲珑就会将孩子抱出来,让太阳晒一晒小胳膊腿儿。

这年头没个疫苗什么的,玲珑也只能用自己的法子给孩子上些保险,多晒太阳是一重,用药汤沐浴又是一重,得不得法且不知道,只她再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幸好徐润和小朋友很争气,一直平平安安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维梌与几名志同道合的同年往南浦来了,他中了进士,只是名次不靠前,在京里留了半年,结交了一众志趣相投的朋友,在维枃的运作下,维梌得了吏部的任命,往南浦任官学督。

南浦不过一个小属州,治下地方甚至不如江南一个寻常县城,那里的学督官还真没人看得上,维枃才方便运作,找他岳父关大人相助,给维梌谋了个从五品的外缺。

外放了好,维枃此次与维梌相见且相谈过后,才知自家堂弟对传统理学提出了相对怀疑的论点,这事说来可不小,一个不好,维梌就得被视为异端,抹了功名算是轻的,更怕遭了所有学子讨伐,将他逐出读书人的行列,这于维梌及顾家都是灭顶之灾。

维枃是真怕了,然后将维梌远放至南浦,再将他一众“离经叛道”的朋友们,全部打包送走……

信是维枃写的,走的是黄家商号的线,说维梌与友人们已离了京城,有家眷不便同行的先往南浦来了,还有几人回乡接家眷去了,待接上之后再往南浦来。

收到信时,第一波人应该已经入了蜀。

好消息是好消息,不过这个消息代表着徐知安又要忙了。

润和已然能认得一些人,见了认识的人就会笑,退了皱巴巴以后,已能看出他的大致模样了,眉眼很像他父亲和祖父,脸型与玲珑差不多,但看着与维樘幼时更像些。

养儿随娘舅,原是有一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