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公主在天牢畏罪自尽了……
皎皎失魂落魄回到长公主府。莫总管闻讯匆匆迎了上来,瞧见皎皎此时的样子,顿时被惊了一下。
这段时日皎皎早出晚归,四处奔波,憔悴了很多,消瘦了很多。可不管在外如何遭受冷遇,她眼底总有一丝希望。如今的她,眼底的光芒好似彻底熄灭,再也瞧不见一丝半点星光。
他不知道皎皎遇到了什么,更不知如何劝慰,只是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皎皎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从徐府出来,她满心就只有“回家”这一个念头。她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外受了欺负,就回到家中,奔进母亲父亲的怀里,寻求安慰。
可当她真的回到长公主府,才惊醒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而她想要找的两人,身陷囹圄。
眼泪无声滚落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她一直成长在母亲与父亲的羽翼之下,没有见过一丁点儿风雨。
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走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前。
这里是她年幼时最喜爱的地方,那些暗柜密格就像是一个个宝藏,等待她去发掘。
等她翻开了所有的宝藏,便开始对父亲时常拿在手中文书感兴趣。她不知道那些文书是什么,只知道父亲对它们的注意力远远大于自己。于是每每她窝在父亲身边时,就会将桌案上的文书弄乱。甚至去抢父亲手里的文书。
母亲每每瞧见,都是紧皱着眉头,将她训斥一顿。只有父亲毫不在意,将被弄乱的文书整理整齐,再将她抱到膝头,摸着她的发顶,戏谑着问:“皎皎是想帮父亲看文书吗?”
年幼的皎皎天真烂漫,不知人间疾苦,“我想让父亲不要看这些文书了,去陪我玩。”
父亲笑着,将一本文书在她面前摊开,“可是这些文书关乎到千千万万个孩子能不能跟父母一起玩,如果父亲去陪你玩,那么就会有很多与你一般大的孩子再也不能和他们的父母一起玩。”
他说这话时,眼底的情绪很是复杂。可年幼的皎皎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和父母一起玩?”
父亲指着文书上的两个字,告诉她:“因为只有父亲处理了这些文书上的事,他们的父母才能平安留在家中,陪着他们玩。”
皎皎当时已经开始识字,她记得父亲所指的那两个字是……漠北。
她猛地扭头问莫总管,“我父亲书房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
她突然这么问,莫总管着实诧异了一瞬,而后立马答道:“当日……长公主与定国公被带走之后,没有人动过府里的东西。”他虽然没能留住府中的下人,但是主子的东西还是尽力保护好的。
皎皎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书房,开始四处翻找。
莫总管不知道她在翻找什么,忙问道:“郡主您找什么?”
皎皎自从出嫁后,就很少进入父亲书房,即便进来,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到处乱翻。想了想,她对莫总管道:“我父亲可与漠北城有过书信往来?”
她蓦地记起,小时候她到处乱翻时,曾翻到过一个小叶紫檀盒。从来对她和颜悦色的父亲当场变了脸色,十分强硬地将盒子从她手中夺走。
为此,她哭了整整一天,无论父亲后来怎么哄,她都不肯罢休。
“我父亲是不是有一个小叶紫檀盒?你知不知道那个盒子如今放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那个盒子跟漠北有些极其重大的关系。
莫总管恰好知道那个盒子的所在。他匆匆出了书房,不多时,便抱着一个小叶紫檀盒过来。
那个盒子不大,里面装满了书信。
皎皎拆开一封又一封,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莫总管不知何时已经出去,屋里没有燃着熏香,可常年累月的熏香气息早已渗透屋里的桩桩件件。
看完最后一封信,皎皎撑着额头,不知作何表情。
许久之后,她才露出一抹笑,笑容凄惨而又悲凉。
原来,竟是这样。
她将所有书信重新装进盒子,刚装好,莫总管突然从外闯入。
他是府中几十年的老人,做事很有分寸,即便是长公主与定国公被下狱当日,也没有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
皎皎心头蓦地浮起一丝不好的念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出了什么事?”
莫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长公主在天牢畏罪自尽了!”
“什么?”仿佛神魂出窍一般,皎皎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莫总管几乎声泪泣下:“郡主,长公主没了!”
皎皎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倒去。
莫总管再顾不得什么贵贱,连忙伸手去扶。
皎皎扶在他胳膊上的手抓得很紧,仿佛指甲嵌进肉里。她听到自己满是干涩的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的奔波,皎皎并非一无所获。她得知母亲父亲入狱,是因为皇帝得到了燕王要谋反的消息。
因为逼宫之举,皇帝刚刚失去一个儿子,对此并不相信,只是私下着人去查。
可这一查,便查出南嘉长公主和定国公与之共谋。而谋反之事更是早于二皇子逼宫之前。
于是,关乎二皇子逼宫一事的真相,就这么被揭露出来。
当时皇帝病重,二皇子几乎将明政殿握在手心。燕王担心二皇子不日便会拿出皇帝的传位诏书,于是联合南嘉长公主,暗杀二皇子。
可惜暗杀失败,燕王担心此举被皇帝知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最后再将逼宫谋反的罪名扣到二皇子头上,将他逼死在了南宫门前!
诬陷谋害皇子,是滔天大罪,即便是南嘉长公主,也少不得满门抄斩。
可皎皎从来不信。
她知道母亲醉心权势,也知道母亲与从前的五皇子、如今的燕王交好。倘若燕王登基,母亲又是从龙之功,滔天的权势聚集一身。
这恐怕是母亲如今所求。
可她还是不信,母亲会为了所谓权势,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她曾想去天牢,亲口问一问母亲,可没有皇帝的旨意,她根本进不去天牢。
她不是圣人,尽管与二皇子是有着少年之谊,可身为儿女,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父亲身陷牢狱而不搭救?
她迷茫过,徘徊过,可最终还是决定尽自己所能,四处奔走。她想,至少要听到母亲亲口说出,二皇子之死到底与她有无关系。
可如今她听到什么?母亲在牢中畏罪自杀?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