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的脸离她很近,呼吸喷涂在她脸上。
她看着面前青年,清楚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
以前她总安慰自己这是谢长寂的占有欲,和情爱无关,可如今她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骗过去。
她想说点强硬的话,例如质问他凭什么管她,又或者是这些事与他无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心跳得飞快,整个人又乱又慌。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要个结果的谢长寂,可偏生这个结果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谢长寂盯着她,观察着她的神色,只道:“有这么难吗?”
“我……我去看看师姐。”
她伸手推开他,慌乱往门外走。
谢长寂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不该追问下去,可看着她逃一样的背影,他却没忍住。
终归她已经知道了,他再瞒也没什么意义。
“你到底在躲什么?”
花向晚没理他,继续往前,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谢长寂在身后发问:“我喜欢你,让你这么害怕?”
这话让花向晚动作僵住。
他怎么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喜欢她?
“明明在幻境里好好的,明明你想要我陪在身边。”
听着这些,她惊讶回头,就看谢长寂站在不远处,灯火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他眼中带了几分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躲我?”
“你……”
花向晚震惊看着他,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记得?!”
谢长寂听到这话,莫名有些想笑。
从头到尾,她就是做好了出来就忘了的打算。
她没想过他会记得,所以才肯放肆。
可他偏生记得。
他平静看着她:“我记得。”
他一面说,一面朝着她走过来。
“是你让我叫你姐姐。”
花向晚一听这话,感觉整个人都炸了。
她脸瞬间通红,谢长寂却浑然不觉。
“我记得你教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说着,他走到她面前,她察觉他靠近,忍不住退了一步。
可他却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步步紧逼。
“我记得你问我如果合欢宫没出事我们会是什么样子,记得你让我陪你。”
“我记得我们一起送沈逸尘离开,记得烟花下接吻,记得我们两在小巷里做……”
花向晚听到这里,没等他说话,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别说了!”
谢长寂平静看着她,清润的眼里一派坦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花向晚不敢看他,暗暗咬牙。
这就是白纸的可怕之处,他根本没有羞耻心这种说法,于他而言这大概和经文道法没什么不同。
他平静看着她,花向晚的手贴在他唇上,带着她的温度和气息,让他方才酸涩焦虑的内心稍作缓解。
他看着面前不敢直视自己的人,等过了一会儿,花向晚缓过来,才慢慢放手,故作镇定道:“你别说了,我记得。”
“那这样的时光不好吗?”
谢长寂不解:“我陪着你,你很高兴。”
花向晚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道:“谢长寂,人一辈子不是只有高兴不高兴,幻境里我可以不考虑未来……”
“那你现在需要考虑什么未来?”
谢长寂打断她,花向晚一怔,她突然清醒几分。
她看着面前人,像是一盆水浇在头顶,她内心冷却下来,抬眼看向面前执着青年。
察觉花向晚情绪变化,谢长寂皱起眉头。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他敏锐发问。
这话让花向晚心悬起来,她下意识在袖下捏起拳头。
“谢长寂,”她笑了笑,“其实幻境里的好不代表什么,那只是我太孤独了。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人陪着,可这个人,”花向晚说得认真,“不一定是谢长寂。”
听到这话,谢长寂觉得有什么锐利划过胸口。
幻境里她只有谢长寂一个选择,所以她选了他。
可现在她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之前的温少清、云清许,现在的薛子丹,未来或许还会有很多他认识不认识的人。
她在西境的两百年,有太多选择。
他盯着花向晚,有些说不出话。
花向晚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忍心,她垂下眼眸,好心提醒:“你来西境的时候,我就和昆虚子说得很清楚,如果你对我是愧疚,是因我死而产生的偏执,我可以帮你。你要来西境寻找魊灵,我也可以助你。唯独感情一事,”花向晚声音带涩,“抱歉,我没有多余的心力。”
“我可以不需要你的回应。”
“可你想要。”花向晚抬眼,“就像我当年,我也说过,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不需要你的回应,但久了,我还是会伤心。因你情谊获利就是获利,而你想要的价码我给不起,就是欠了你。”
“我无所谓。”
谢长寂盯着她,他克制着自己情绪,努力让步:“我没有什么要的,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一个人陪着你就好。”
花向晚一时语塞,她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后,她扭过头,没有接下去,只道:“你先睡吧,我去隔壁开个房。”
打从来到西境,他们就没有分房睡过,听到她要去另外开房,谢长寂心头哽得发疼。
看着她拉开门,他终于出声叫住她,找了一个一直用着的理由:“不必如此,你一个人危险,我陪着你。”
“不用了,”花向晚背对他,语气平淡,“你既然都记得,那你应该知道我没这么弱,我毕竟吸食了一个渡劫期的修士修为在身,只是不方便用,但自保无虞。”
说着,她又要走,谢长寂马上又道:“那你帮我把伤口清理一下。”
花向晚动作顿住,她回过头,便见谢长寂转头看向旁边,似是有些不自然:“我也受伤了。”
她犹豫片刻,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我想先清洗一下。”
“伤口不宜碰水。”
“太脏了。”
谢长寂坚持,花向晚想起他一贯爱洁,伤口对于他来讲早已是家常便饭,或许干净比这重要更多。
她点了点头,便道:“那我等你。”
谢长寂应了一声,走进净室,花向晚回到桌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茶,坐着等着谢长寂。
她没想到谢长寂居然都记得。
既然他记得,她再拿什么没感觉搪塞他,怕是糊弄不过去。
可她又不能应下来。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不能留他同自己一起陷在这里。
而且,他执念的是当年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晚晚,可她早就不是那个人了。
她静静等在外面,谢长寂在净室中平静拉开衣衫,从乾坤袋中取了匕首,干脆利落顺着身上已有的伤口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