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回祁山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孤独的死去】(第2/3页)
谁知韩贪墨将那孩子推到一边,暴怒起来。
“你长能耐了,还敢和我玩离家出走?!我不是不让你出门吗,你跑到哪里去了?”
那小孩被韩贪墨这么一吓,立刻跑走了。
梵音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里跳动起一丝难得的情绪。
韩辰任由韩贪墨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一只手揪起他的领子,一只手高高地扬在半空中。他没有挣扎,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处罚。然而韩贪墨根本没有力气像小时候那样把他提起来,他的身影虚晃一下,竟有些站不稳。
韩辰心酸得无以复加,连忙扶住韩贪墨。
韩贪墨微微一愣,他低下头看着韩辰的手,那已经不是记忆中孩子的瘦弱胳膊。韩辰的臂膀不知在何时变得强有力起来,肌肉条理分明,皮肤下跳动着的事新鲜而滚烫的血液。他的孙子的力气好像比他还要大了,他已经能牢牢支撑住自己了。
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地放下,韩贪墨郁闷地发现也许自己已经没有教训韩辰的能力和资格了。他松下了劲,放开韩辰,帮他将领口的衣服铺平。
“回来就好。”韩贪墨的声音含糊了起来,他有些窘迫地掩饰着自己眼中泛起的潮红。老人背过脸去,飞快地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动作却幼稚得像个孩子。
时至今日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把韩辰一个人留在家里,韩贪墨不愿意再回想起当他回到家中看见空无一人的场景时,心里是怎样的后怕。他先给自己喂了几片药,免得自己撑不过去就这么死了,然后他匆匆往机场赶,可到了以后那里只有一片狼藉,他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孙子是否在那里。
机场事件以后韩辰销声匿迹,一度让韩贪墨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如果不是白一程后来找他说韩辰有事脱不开身,韩贪墨真以为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说到底也还是担心的,毕竟韩辰一点音讯也没有,韩贪墨甚至怀疑他能不能回来。
“白一程没有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照顾好你自己。”
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易泊颜脸色一瞬之间变得难看,仓皇狼狈离去。
韩辰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看着韩贪墨,觉得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既然是最亲密的家人,就不该有什么隐瞒。
他说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会一件一件地告诉您知道。”
韩贪墨颇为讶然,敲了敲他的脑袋悻悻地说道:“怎么出去一趟,看起来还懂事了一点?”
韩辰笑笑,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说道:“韩汐的事,我都知道了……”
韩贪墨紧张地瞪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这些年辛苦您了。”韩辰哽了哽,“以后不会有韩汐了。”
韩贪墨怀疑地看着他,确定韩辰现在目光清明,没有一点犯病的征兆,他才松了口气。
松气之后,是浓浓的疲惫感。
这些年来,他为了不让韩辰犯病,又为了不让韩辰知道自己有病,一直费尽心力掩饰着。现在听到韩辰这么说,他压在胸口上这么多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了。
韩辰既然回来了,韩贪墨表示自己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不用再住在这个铁牢笼里。院里那些老人家平时听他吹嘘自己的宝贝孙子可一直没见有人来探望他,大多对韩贪墨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看见不但韩辰来韩贪墨回家,跟着他一起来的男孩女孩个顶个的钟灵毓秀,不免羡慕唏嘘起来。
韩贪墨更加得意,把韩辰的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有个老奶奶指着梵音揶揄道:“老韩啊,这小丫头长得这么漂亮,是你未来的孙媳妇吧?”
韩贪墨怀疑地看了一眼梵音,忽然狠狠地拍了韩辰的脑门一下。
“您干吗?”韩辰没来由地挨了这么一下,莫名其妙地问道。
“见异思迁。”韩贪墨嘟囔道,“花心渣男。”
韩辰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爷爷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新潮时髦的话。他觉得他爷爷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更何况,被他误会的对象早就已经……
韩辰的心里抽痛了一下。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时至今日想到秦初里的死,他还是会从中体会到深刻的痛苦。
他觉得秦初里像一团火,噼里啪啦烧得凶猛旺盛,可燃尽之后就只剩下一堆灰烬,风一吹就散了,抓也抓不住。
她的生命是那么的明丽而壮烈,比昙花还要短暂。可她那么狠,那么用力,好像不这样就无法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一遭。
因为手续还没有办完全,白一程之前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也要时间打扫,韩贪墨暂时再在养老院里住一晚。他一边开心终于和韩辰爷孙团聚,一边却又因为要和这些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互相作伴的老伙计们分离而觉得不舍。
韩辰离开之前韩贪墨还特意叫住他,神神秘秘地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韩辰一般他爷爷这个样子的时候,不是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错事,就是有事相求。
“小辰啊……”韩贪墨拉长了音,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讨好的意思。
“说吧,什么事?”
“爷爷想领养一个孙子。”
韩辰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贪墨。
韩贪墨更加不好意思,“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小孩儿啊,他叫马麟,是隔壁孤儿院的孩子。他挺可怜的,从小就无父无母,你看他瘦的,那个小胳膊小腿,我看着都心疼。我和他还挺投缘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教他扎扎马步练练功,小孩也勤奋,又吃得了苦,我是挺喜欢他的。反正也就是多副碗筷的事,要不我们把他接回家养着?”
这似乎是韩辰活到现在听到韩贪墨对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他的心里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奇妙意味,要说吃醋吧也不全然是,但要说不是吧,反正他爷爷没像这次一样用这种近乎讨好的口吻和他说过话。
“养小孩又不是养个猫狗,再说了,就咱家的家庭构架未必满足收养条件啊。”
韩辰说的韩贪墨也知道,他年近花甲,顶多也就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吧,除了养老金和远在国外的儿子定时给予的资助外,基本没有稳定的收入。韩辰又还没有成年,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给韩辰的未来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唉。”韩贪墨叹了口气,“那这事……”
韩辰却怕韩贪墨难过,道:“这事我再想想吧,您先休息,明天我来接您。”
他出门的时候,白原等在门外,见韩辰将门掩好,才挑挑眉说道:“我说你爷爷可真有爱心。”
“她们呢?”
“梵音不知道。易泊颜在小花园发呆呢,你知道的,从组织出来以后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