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吾心安处 【我目光所及,我伸手所触,我脚下所踩,是我要守护的信仰】(第2/2页)

气氛这才稍微活络了一些,门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十分急促。这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好比是死城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现在全城几乎都在找韩辰,而这个时候的门铃声,根本使他们分不清敌友。

韩辰和白原交换了一个眼神,白原去开门,没想到领进来的人居然是匡海山。

“韩辰,快走!”匡海山一身狼狈,冲进门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韩辰没回过神来,匡海山人高马大,已经几步迈到了他的面前,“还愣着干吗?赶紧收拾收拾,我还有一些能调用的警力,我马上送你们离开祁山市!”

韩辰的喉头有些发哽,现在全城的人都想抓他,他没想到匡海山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送他离开。

匡海山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衣服上也都是干涸的血渍,他的目光悲怆,沉声说道:“祁山市守不住了,至少,我得守住你。”

韩辰的心因这一句话而温暖了起来,起初的那点迷茫随着匡海山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他并不是一个人,这个认知使他从未有过地勇敢起来。

“我走了,这些市民怎么办?”

匡海山反驳道:“可是你也看见现在的情势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韩辰,这些事就交给我们警察去做,让我送你离开吧。”

韩辰摇了摇头,低声道:“匡警官,也许在您看来我是自不量力,但是我不能走。”

他走到窗前,放眼望去,触目皆是疮痍之地。一墙之隔的地方,如今正是鬼哭神嚎,一片肃杀。

“我脚下的地方,是我的家啊。”韩辰低喃,“可以暂时离开,但永远都不能背弃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战嗔这样永无止尽地杀戮下去。

对于他的决定,白原一如既往的先翻了个白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去翻检自己的长鞭。陈舍问他想好怎么做了吗?韩辰摇头;陈舍又问他有没有具体的计划,韩辰还是摇头。陈舍叹了口气,说得,这会就当是我舍命陪君子。

韩辰将韩贪墨都留在家里,韩贪墨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的异议,只是在他出门之前提起拳头重重地锤了捶他的肩膀。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好。”韩辰点点头,“您放心,我从小挨了您那么多顿揍都没事,现在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住我?”

“臭小子。”韩贪墨笑骂道,“你最厉害的就是这一张嘴了。”

他也没打算带秦初里去,那种场合实在是危险,秦初里的身份又特殊,再加上她现在毫无知觉,他不能让她去送死。

“听着,你在家陪我爷爷,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韩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秦初里的眼睛毫无波澜,死气沉沉地平视着前方。

“等我回来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韩辰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治病。”韩辰道,“到时候,你想说话就说话,想干吗就干吗。”

秦初里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韩辰叹了口气。

梵音也跟着往外走,却被拦住。

她看着韩辰,直到对方开口,才确认这次说话的是陈舍。

“战五渣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老实回家待着。”

梵音自己左胸前的某个地方忽然传来了闷闷的声响,这让她万分不解地低下头,看着装着人类被称之为心脏的地方。她感受再三,才确定死寂已久的胸口,居然真的因为这句话而跳动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当她用尽全力去救秦初里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一些来自记忆深处的景象。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向来都是她看别人记忆的份,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的记忆也变成了一个个的水晶球的形状,漂浮在了她的眼前。

梵音向来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当她看到这份记忆的时候不免有些惊奇。过去于她而言不过只是流动的时间,而记忆却在提醒着她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从不认为自己遗漏或者缺失了岁月长河中的哪些部分,可事实上她却在自己的记忆里看见了一个少年。

桃花眼顾盼生辉,藏在唇下的虎牙上匿着满满的风情。

那少年站在风中,衣角被海风摇曳得呼啦作响,他乌黑而凌乱的发在空中飞扬,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庞。

“我叫陈舍。”他说道。

等梵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住了韩辰,不,是陈舍的手。

“我们以前见过吗?”

陈舍笑了:“怎么,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梵音皱了皱眉头,面容微动,竟是流露出一分怒意来。

陈舍看着她表情鲜活的模样,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要是有命回来,我再告诉你。”

这次,微怔的人轮到了梵音。

等他们走了,梵音还站在窗前,目送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尽管那里,早就空无一人。

他们离去的背影就像是最英勇的勇士,可明明将人头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韩辰和白原两个人而已。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梵音想。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以寡敌众,以弱克强的战例,可惜哪些属于过去的故事无法给现世带来奇迹。

战嗔的力量,非他们能硬抗下来。

可是除了他们以外,已经没有人能去解决这些事了。他们就像被推上了刀尖,踮着脚舞蹈,稍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坠落深渊。

陈舍真的会回来吗?梵音不知道,让她有些遗憾的是,她只能看见过去,却不能预知未来。

秦初里坐在沙发上,背绷得直直的。她不会说话,也不会流露出多余的表情,可此刻,梵音却觉得自己感知到了她的一些波动。

“你在担心吗?”梵音低下头,问道。

秦初里像一个洋娃娃,不说话不动作,那被梵音察觉出来的情绪也没有及时收回去。

梵音眨了眨眼睛,稚嫩又天真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她在秦初里面前俯下身子,嘴角隐约泛起笑意,一点往日的肃穆之意都没有了。

“你明明没有感情,却在担心韩辰?”

秦初里的视线越过梵音,停在了她背后的洁白的墙面上。

“可是……”梵音自言自语,困惑起来,“担心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