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举世皆浊

刘备此人,赞一句“百折不挠”完全不为过,从他起兵开始,先后依附公孙瓒、陶谦、曹操、袁绍、刘表等各路诸侯,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他。

投奔谁谁死,看上谁谁凉,这样的敌人,等他成长起来无疑非常难对付。

如今的刘备才刚刚起步,还没有送走后面那么多老板,只是在公孙瓒的照顾下暗地里养精蓄锐,可能一个天灾过来,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全部白费。

十年磨一剑,不是所有的剑都经得起磨。

原焕没打算这个时候为难刘备,因为不用他去为难,刘皇叔的境遇已经很难,但是他也没打算帮,很少有人会在知道对方会走向对立面的情况下还会帮对方壮大势力,至少他不会。

能将刘备困在青州再好不过,不然的话,他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刘姓宗亲,这个名号有时候还不如别姓好使,光武帝已经给大汉续了一次,刘备一心想做第二个光武帝,天下百姓却等不到他夙愿达成。

郭嘉得了美酒就坐在那里傻乐,原焕也没打算再让他蹦出来什么主意,只和荀彧商量如何解决青州的问题。

有孔融毫不掩饰的恶言相向在前,焦和抱冀州大腿的打算完全落空,在别的势力插手之前,他们只可能耗在内斗上,对中原局势没有太大影响。

黄巾贼向北打不过冀州,向南打不过徐州,向西打不过兖州,向东更没本事出海,百姓落草为寇很少会继续按照天时男耕女织,成了贼人之后,绝大部分想的都是既然已经落草为寇,吃喝用度自然要全靠抢。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干出屠城这种事情。

乱世之中屠城的事情不少见,有军阀混战导致屠城,也有黄巾贼这般前一天还是百姓,后一天就把屠刀挥向其他百姓的大屠杀。

刘备的兵力不足以平定整个青州,焦和、孔融等青州官吏没本事平定黄巾贼,没有其他势力介入,那地方将来还有的乱。

徐州牧陶谦自顾不暇,能稳住徐州已经不容易,想接纳流民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他们,因此徐州可以排除在外,对青州的百姓而言,冀州和兖州都可以投奔。

现如今各方对朝廷的政令都是爱答不理的状态,他们冀州还好,只要天子下诏开口,要什么他们都不会拒绝,大汉十三州,他们冀州的忠君爱国称第二,没有谁敢称第一。

然而即便上面有皇命,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阻碍百姓找活路的道理,朝廷管不了,百姓要去哪里他们自己说了算。

冀州、兖州有能力接纳流民,朝廷下令褒奖还说得过去,若是大过年的非要挑刺儿,他可要问问要是把那么多百姓送去长安,朝廷愿不愿意赈济流民。

原焕和荀彧提到远在长安的朝廷,不约而同都叹了口气,不是他们多想,而是以如今朝廷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们不多想。

荀彧以为他对朝堂的阴暗了解的够深,但是越了解越发现,更黑暗的还在后面。

如今天子年幼,权臣当道,群雄四起分庭抗礼,如他们家主公这般对天子存有敬重之心的已经不多见,偏偏朝廷欺人太甚,逮着他们家主公使劲儿欺负。

关中荒芜,朝廷要做的是休养生息,减免赋税令百姓尽快恢复如常,而不是连年加重税收。

赋税徭役过重会让百姓不堪忍受,朝廷无限度的朝州郡讨要东西,州郡同样不堪忍受,尤其在如今别的地方已经不听皇命的情况下,如此得寸进尺,圣人也会有意见。

荀彧正跽而坐,眉头微微皱起,“主公,天子传来诏书,关中饥馁,需开仓放粮,令冀州送去粮草两千石,彧没有记错的话,朝廷上次要粮距如今不过三个月,即便开仓放粮,也足以度过冬日。”

“文若觉得,这粮给还是不给?”原焕抿了口水,轻轻放下水杯抬眸看向说话之人。

朝廷现在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王允完全没有教导小皇帝的意思,卢植、杨彪等人想要把小皇帝培养成能够平乱中兴的君主,有王司徒从中作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荀彧心里惦记着天子,如今过早的表现出脱离朝廷的意思弊大于利,所以每次有朝廷的诏令下来,他这边都不曾拒绝上面的要求。

毕竟冀州离长安不远,不像益州那样被封死了道路,也不像荆州、豫州那样派人过去传令结果人都回不来,更不像兖州、并州那样要么正在恢复要么比关中还乱,凉州那边不用说,一个董卓已经让汉室元气大伤,谁也不知道马腾、韩遂等人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董卓,不到万不得已,朝廷不会蠢到派人去西凉。

如果真的派人过去,不光信使回不来,甚至还会带来一群吃肉的豺狼。

如此一来,冀州就成了朝廷诏令来往最频繁的地方,或者说,成了王司徒最爱空手套白狼的地方。

他这个冀州牧一直以来对朝廷的态度都很好,纵然有上次请命把袁绍打发去并州的举动,对司空杨彪到中山之后也是以礼相待。

这么好脾气的冤大头现在不多见了,不坑他坑谁?

原焕对王允自寻死路的做法不做评价,王司徒主动作死,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拦着,只看现在,连他们家文若这般看重孔孟之道的人都觉得朝廷不行,王司徒也算立了大功,“天子胃口太大,冀州的粮草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文若想法子回绝了吧。”

荀彧无声松了口气,领命之后又陷入沉默,说实话,这将是他第一次回绝朝廷的命令。

郭嘉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们家主公,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就听到原焕慢悠悠说道,“一大早将二位找来,除了正事之外,还有就是,岁首将至,该让公达回来过年了。”

如今已是岁末,大汉的岁首在元月初一,所谓岁首,也就是过年。

各朝各代历法不尽相同,岁首的日子也不一样。

夏朝的将这一天称为“岁”,定在元月初一;殷商将这一天称为“祀”,为了表示正统,将“祀”提前一个月,定在十二月初一;武王伐纣建立周朝,将这一天称为“年”,也就是民间说的过年,同样为了表示正统,把“年”也提前了一个月,定在十一月初一。

之后始皇统一天下,没有改变“年”的称呼,再次为了表示正统,把过年的日子又又提前一个月,定在了十月初一。

照这么提前下去,高祖建立汉朝之后,过年的日子大概要定在九月初一才能表示正统,好在事情没有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汉朝建立后推行夏历,又把“年”改回元月初一。

幸好岁首依旧在正月,不然让他在秋天过年,他还真过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