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腊月二十四,正是灶君朝天言事的日子,家家户户不管日子是过得红火,亦或是不红火,这一日都热热闹闹的忙碌着祭拜灶神的事。
丝毫不敢马虎!
一早,宋延年就见他娘在灶间切,洗,炒忙个不停,还不爱要他的帮忙。
宋四丰拎了拎搁在灶台边的调料罐子,里头的醋汁已经见底了。
他转头提高声音:“延年,去,到方大嫂子那儿给家里借半盏醋回来。”
说完,从碗柜里翻出一个小陶碗递了过去。
另一边,江氏的锅里铲子铲个不停,她又往里头洒了点酱油,再添上一勺热水,这才盖上锅盖焖汁。
听到宋四丰这话,连忙回头,埋怨,“哎,我去就好了,叫什么孩子,半路上磕了撒了可怎么办!”
说完,就要去解开穿在外头防脏的□衣。
宋四丰伸出手,制止了江氏的动作,“没事,也要让孩子帮忙做点事。”
宋延年放下手中吃的正香甜的炒米,接过小陶碗,爽快的应下。
“行,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就要往外蹿。
“哎,延年你等等。”江氏喊住宋延年。
只见她简单的擦洗了下双手,拿过干净的砍刀,将桌上那一屉刚刚做好的炒米切下一块,扯过箩筐里的箬叶就要包上。
宋延年见状,连忙出言提醒:“娘,叶子湿着呢。”
这炒米香酥脆口,用的是今年秋季新收的大麦糯米熬的麦芽糖粘制,咬上一口既有大米的焦香,又有麦芽的清甜。
嘎嘣脆还不粘牙。
宋延年表示,这么美味的炒米,沾了水可就不好吃了。
江氏听后连连拍头:“哎哎,娘今天都忙昏头了,还好有咱们延年提醒。”
宋延年:“没事,擦干就好了。”
又被江氏夸赞的他有些羞赧,找出一条干净的帕子,低头将湿淋淋的箬叶擦干,递了过去。
江氏:“擦个五六张,娘够用就好,剩下的让你爹放竹筛子上,回头摆到灶眼那里烤烤,那地方热,很快就都干了。”
江氏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接过擦干的箬叶,将切好的炒米包好。
“好了,去拿醋的时候,这个也一并给你方大嫂送去,她就爱吃这一口。”江氏剪断细麻绳,留一点线头方便宋延年拎着。
宋延年:“好嘞!”
他到方家的时候,方大嫂正一个人在灶间忙碌,宋延年才刚进门,她就注意到了,当下头也不回的问道。
“延年是来找大力玩吗?他在里间。”
待听完宋延年的来意,她回过头往□衣上擦着手,接过宋延年手中的瓷碗和炒米,忍不住开口。
“你娘就是太客气,不过就是半盏醋的事,也值得喊你带这么多炒米过来。”
“不过,嫂子我还真就爱吃你娘做的炒米,香还不粘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一边说一边转身拿出个醋瓶子,吨吨吨的往陶瓷碗里倒。
方大嫂笑眯眯:“够了吗?”
宋延年低头一看,这碗里头的醋,起码有八分满!
呃……
倒也不用这么多!
“够了够了!”他捂住瓷碗,皱着一张脸,“再多该拿不回去了。”
方大嫂笑,“没事,我让大力帮你拿。”
还不待宋延年拒绝,方大嫂就扯着嗓子喊,“大力大力,延年给你送好吃的炒米来了。”
“快出来吃喽!”
宋延年:不,他是来借醋的。
方大力的屋门打开,从里边走出。宋延年看着他眼睛下的那片青色,不禁好奇,“大力,你昨晚没睡好吗?”
方大力脸上一片兴奋,半点不在意昨晚的熬夜,“嗨,没事!这一个晚上没有睡好也不打紧。”
他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壮着呢!
“延年,我和你说啊,我昨晚做出了一盏可好看的灯笼,我带你去看!”
说完,他拉起宋延年的手就要往屋里走。
方大嫂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这个孩子,自从他到他三舅家学做灯笼,那简直是痴迷上了制灯一道,少吃少睡也不打紧,只要能做出好灯笼就行。
像昨晚那样的熬夜,在最近是常有的事。
方大嫂收回心神,探头往里屋一喊,“大力,你先帮延年把醋送回去,回头再带他来家里玩,你婶婆锅里可还等着搁醋呢!”
方大力:“噢噢,好的。”
“那延年我们先走吧。”
说完,他就将宋延年拖了出来。
宋延年:“我还没有看到灯呢。”他就见了几根木头和零零碎碎的材料。
“没事,一会儿再看。”
路上,方大力捧着装着醋的瓷碗,一步三挪,再一次埋怨他娘,“这装的也太满了吧。”
宋延年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方大力:“不了,万一你打破碗,弄洒了醋汁,你爹娘该揍你了。”
说完,他又想到四丰叔公平日里对宋延年的宠爱,酸酸溜溜的改口:“你爹不会打你,不过,你娘应该会叨叨你。”
宋延年:他真的不会撒!
“那大力哥你捧好喽!”
还好,方宋两家离得并不是很远,就这样说着话,两人很快就见到了宋四丰。
只见他脱了外衣,正在家门前安着供桌的桌面和桌脚,想将它们拼起来。
平日里这张桌子很少用,都是拆了堆在杂间的,所以看过去灰朴朴的。
宋延年将醋拿到灶间,回头对他爹道,“爹,我去大力家玩一会儿。”
宋四丰拿着一块抹布,正要将供桌上的积灰清理一番,听到这话,头也不抬。
“去吧,不过你要早点回来哈,一会儿就要祭拜灶神了!你得回来帮忙烧纸!”
宋延年应下后,又进里屋将松子糖揣上,这才跟等在外头的方大力汇合。
宋延年:“我带了松子糖,这是我从安同镇带回来的,昨儿都忘记给你和大虎他们了。”
昨天发生孙鹤那事后,他们都没有心情聚在一起玩耍。
这么算起来,宋延年回家已经三四天,今天却是第一次和小伙伴们出来玩耍。
他们一路走到张诺家,宋延年指着那面新砌好的断墙,惊奇:“这什么时候又砌起来了?”
要知道这面墙可是荒了好几年了,是他们玩耍的一个据点。
他们最爱爬上断墙,然后从墙体上跳下来,或者是靠着这墙做冲锋陷阵的游戏。
张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不等方大力回答就插嘴,“你一定猜不到!是你娘砌的!”
“你们家,你爹推墙,你娘砌墙,也是很有默契了,哈哈!”
宋延年:“我娘?”
他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说是他爹砌的,他还能更相信一点。
他娘?
他是真没看出她还有做瓦工的天份,瞧瞧这墙体,砌的是四平八稳的,墙面还没有多余的糯米灰浆溢出,手艺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