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天边黑云压境,地上刮起一阵阵的阴风,风沙卷起一颗颗的尘土和砂石,鬼哭狼嚎的咆哮着。
飞砂走砾中,一行六人出了冀诚,往云京方向走去,这里是螟蛉山附近,此地人烟稀少,山路难行。
衙役半眯着眼睛,艰难的往前走,又过了片刻,一位领头模样的衙役开口道。
“道长,咱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一会儿就该下雪了。”
秋白道长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小童玉阳忍不住插嘴了。
“下雪?这才几月啊。”
云京这个月份可从来没有下过雪,玉阳有些不相信。
说下雪的是冀城的衙役卓鹏生,他是土生土长的冀城人,是以,这一片的气候他了如指掌。
这螟蛉山可还是在冀城的范围里。
听到小道童的问话,卓鹏生不以为意,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自豪得意,他对小道童开口道。
“小道长别不相信,我这鼻子灵得很,空气中湿了热了,我动动鼻子,一般都能判断个七八成。”
“是我的鼻子告诉我,远方这片黑云是雪,还是大雪。”
玉阳半信半疑,却仍然捧场。
“哇,那你好厉害啊。”
这鼻子好,比狗鼻子还要灵。
秋白敛着眉没有说话,听到小道童童真的声音,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将他往身边一拨。
“玉阳,到师父这边来。”
玉阳:“哎!”
卓鹏生拱手,“道长,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秋白道长有心拒绝,他看了看这螟蛉山的山脉。
连绵的山峰如出土的春笋,四面圆尖,峰顶却又平缓……《撼龙经》有云:贪狼顿起笋生峰,若是斜枝便不同……
这贪狼星主导的山峰祸吉难料,途径此地,此行很可能不大顺利。
他又看了一眼天畔,心中长叹,这衙役鼻子倒是灵巧,是有一股大雪朝这边压境而来。
秋白道人甩了下拂尘,“那就找一找吧,山路陡峭,大家万事小心。”
卓鹏生回头指挥剩下的三人。
“都听好喽,关子去前头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庙宇或者是借宿的人家。”
关子是个矮个子的男人,他听到卓鹏生的话,拱了拱手,利落的应了一声:“是”。
二话不说的小腿跑起来,不一会儿人就不见踪迹了。
“好,我们也继续往前走。”
“天杰天禄注意脚下,要是受不住了唤我一声,我来替你们。”
卓鹏生一边交代,一边将视线落在两个衙役抬的一顶小竹轿上。
竹椅上头有盖,四周用青纱帐围住,此时山风阵阵,轻纱早已经被吹得乱七八糟的,纱帐缠绕成一团,飘动在竹轿子旁边,露出了里头的红盖布。
卓鹏生心怀敬畏的看了后头的老道一眼。
风这么大,红盖布却分毫不动,直接将下头的物品盖得严严实实的。
秋白道长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卓鹏生的目光一般,他侧头低声问身边的小道童。
“玉阳累了没有?”
玉阳想要说累,但他的目光对上师父,又摇了摇头。
难得跟师父出来办事,他得变现得稳妥一些,玉阳握了握拳头,为自己鼓劲儿。
“师父我不累。”
秋白道长听着这中气足足的声音,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小孩子,嘴巴上喊着不累,眼睛却拼命的瞟着那顶小竹轿,白嫩的小脸流淌出艳羡。
显然是想要坐到上头去。
秋白道长:傻瓜,这竹轿可不好坐。
他又看了一眼红布,心内叹了一口气。
草木千年的修行啊。
唉,浑身是宝而没有能力自保,那宝物就是催命符啊。
……
风越来越大,沙砾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天色一下就暗了许多。
一行人就是走得再艰难,却也还是将那小竹轿抬得好好的。
奈何,有时人是抗争不过天的,尤其是这样恶劣的天气。
在经过一个陡峭的山路时,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抬轿的两个衙役身子一歪,肩上的竹轿就这样摔下了山崖。
“头,头儿。”
抬轿的卓天杰和卓天禄两个兄弟,脸一下就白了。
他们连忙趴到崖边,探头往下看。
崖边的石头块又松又软,卓天杰一个没留意趴得出去了一点,土崩石落,他险些也一头栽了下去。
卓天杰惊魂未定的回头,发现捉住他的是秋白老道。
卓天杰:“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秋白道长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无量天尊。”
意外来得又快又突然,众人没有注意到便成了定局,卓鹏生气疯了,他恶狠狠的刮了卓天杰和卓天禄一眼。
“不是说了要小心小心的吗?你们耳朵都当耳边风了吗?啊!”
“我看你们的这对耳朵也别要了!”
卓家兄弟顿时讷讷不敢再言语。
卓鹏生拱手:“求道长相助。”
秋白道人扬了扬拂尘,也探头往下看。
悬崖有些深,竹轿跌在半道上,隐隐还可以看到覆在上头的青帐。
因为这出意外,红布巾松动,露出了红布下的一丝真容,那是一小节的褐色木块,表面吭哧不平,却又漾着柔和的光晕。
显然是不凡之物。
“无妨!”
秋白道人拂尘一扬,小竹轿幽幽的往上飘。
在卓鹏生欣喜的目光中,那块红布包裹的木块也慢慢的升空。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竹轿落地,跟在后头的红布下,褐色的木块积蓄起最后一丝力量,褐色光团一闪,崖底突然涌现一片黄光。
黄光和光团相互照应,不过是须臾时间,褐色光团裹着红布一闪而过,钻进了土地里不见了。
卓鹏生面色铁青,他手指崖底:“这,这……”
“逃走了。”
玉阳见他说话艰难,便替他将后头的话说了出来。
卓鹏生倏忽的一下,将目光瞪向玉阳,圆瞪的眼睛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里头有凶气,简直要吃人。
玉阳被吓了一跳,嗷呜的一声,扑进了秋白道长的怀中。
护犊子的秋白道长不满了。
“大人,这事和我这童子可没有干系。”
卓鹏生这时也顾不上敬畏了,他阴恻恻的看着秋白道长,阴沉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里掐出来的一般。
“是和小童无关,但是同道长你可是有莫大关系。”
秋白道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看过这片山峰。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是老道道行浅薄了,但别忘了,是你们先将它跌落崖底,老道一早就说过了,这是修行了千年的妖物,道行了得,切不可脱离竹轿,特别是失了红布。”
他看向下方的土地,这树木精怪碰到土地,可不就是鱼儿得了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