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第3/5页)
马道长失笑道:“如此看来,就能看出乌木神像阴诡厉害至此了。又怎么可能与燕师弟的爱人是同一存在?”
王道长被这么一说,也觉得马道长的话颇有道理。
人毕竟总是无法保持自己的思考,很容易就会被旁人带走思路。
常人如此,喜欢人云亦云,用他人的结论假作自己的想法,常常会越想越觉得他人说的有道理,是正确的。
而王道长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说出这话的,还是他信任和交好的马道长。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的试图挣扎。
“弟媳,我看你做这身打扮,是之前为了救燕师弟做了法事吗?”
王道长看着邺澧与寻常不同的形象,问道:“你那个门派,供奉的神明是不是与鬼神地藏一类有关啊?或许你见过类似形象的神像,或是有什么头绪?”
邺澧看了王道长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不发一言的推开近在咫尺的房门。
既然时洵是在陪张无病关闭光碟机的时候失去气息的,那触发皮影博物馆突生异变的事件,很可能就与光碟机有关。
况且据那时候张无病所言,播放的光碟,是当年录制下来的皮影戏影像资料。
看来,邪祟躲藏于皮影之后。
而找回时洵的方法,也在皮影之中。
王道长本来还满怀期待的等着邺澧的回答,然后就看到了对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没搭理自己。
王道长:QAQ啊?我说错话了吗?
“弟媳……”
王道长往前小跑了几步,想要叫住邺澧。
却被马道长一把拽住了手臂,拖了回来。
“关系再好,就算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马道长无奈的说:“你非说一个活人和神像相似,人家不生气都是修养好的了,你还追问那么多……那神像恐怕与鬼神或西南供神有关,人家怎么可能见过?他又不是西南人。”
王道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时情急,一时情急,确实是我不妥当了。”
但走在前面的邺澧,却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在了耳中。
他原本伸向电视机的手微微顿住,沉下来的锋利眉眼间阴沉如黑夜。
脚下阴影的恶鬼深渊中,群鬼瑟瑟发抖,无一恶鬼胆敢向上逃脱,反而争先恐后的往更深处跑,生怕酆都之主心情不好杀个鬼助助兴。
邺澧没有在意群鬼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见过类似的形象吗?
见过。
在哪里?是谁?
千年前的战场,将士横尸堆积如山,血流漂橹,土地浸透鲜血三尺又三尺。
唯有最后的主将,撑着长刀,在死尸中站起身。
眉眼间都是杀意,胸臆间都是愤怒的诘问,欲与天地争锋试长刀,争个对错道义。
为死去的将士们,求一个天地公道。
邺澧浓密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身后传来的对话声和关切语调,还有身前电视机被开启后逐渐响起的戏曲鼓点,两相融为一体,将他从过去血色死寂的记忆中拉回人间。
不过,为何千年前战将的形象会被雕刻成神像,还被用来镇守白纸湖?
邺澧皱了下眉,怀疑是否是那时有生人见过了自己,才会留下这样的形象流传。
但除了这一尊乌木神像之外,一直以来都并无其他的文字或图画流传下来,在此之前,邺澧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尊神像。
在邺澧漫不经心的思考回忆的时候,眼前的电视剧逐渐放映起刻录在光碟中的皮影戏。
但是邺澧却在看到了其中的某道影子之后,眼眸微微紧缩,震惊之余带上了怒意。
是燕时洵!
燕时洵和张无病,竟然出现在了皮影戏中。
他们不再是真人的模样,而是变成了皮影人物,带着明显的匠人绘画笔触,影子投映在幕布上。
但即便如此,邺澧早就在长时间的相处和专注中,对燕时洵了解得刻骨,就算燕时洵换了出现方式,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更别提被燕时洵拽在手里的、那个明显在哭嚎着试图抱大腿的傻子。
燕时洵拽着张无病,从村庄中疾速奔跑而行。
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少鬼魂形象的皮影被操纵着追逐他们,而他们身边的村庄中,一道接一道身影,在夜晚村庄亮起灯光的窗口出现。
那些村民的眼睛只剩下空洞,嘴巴咧成弯月,像是在为这一场追杀而兴奋。
而在皮影的更远处、村庄上面本应该是月亮的地方,却被一尊神像的影子取而代之。
鬼神居高临下,注视一切,手中长刀染尽淋漓血色,身上铠甲寒光锋利。
邺澧隔着幕布,与那神像的影子相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邺澧意识到了自己为何无法察觉燕时洵的气息——
他面对和交手的,是千年前的他自己!
遮蔽一切邪祟不让其逃向人间的,正是那乌木神像的力量。
燕时洵等人被拽进了秽气与鬼气之中,再次出现时,就是展现在幕布后的皮影戏。
身份置换,他们此时才是皮影人物。
对于乌木神像而言,皮影人物就是邪祟,是要阻隔在另外一重天地的。
因此,燕时洵等人被隔绝在幕布之后,外界失去了对他们的感知。
而邺澧……
——当我与镜子博弈,我与镜子中的我,孰嬴孰输?
邺澧苍白的唇紧紧抿成直线,眼眸中光芒雪亮如刀锋出鞘,黑雾从他的脚下溢散,席卷整个院落,遮天蔽日,隔绝金红夕阳。
每一道阴影中,都有厉鬼嘶吼狂舞,哀嚎如鬼城阴森。
两位道长震惊的看向周围,视线最终落在了黑雾中隐约显露复又被遮蔽的高大身影。
邺澧墨色的长发被狂风鼓动漂浮于半空,袍角烈烈翻飞,而四周群鬼拱卫臣服,如奉其主。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皮影戏,怒气不断高涨。
竟敢,竟敢用千年前的我,来伤害我的爱人……
不可饶恕之罪——!
“啪!”的一声巨响,电视屏幕不堪重负的碎裂,龟裂纹路迅速蔓延到每一寸屏幕。
……
燕时洵在跃出戏院大门之前,猜测过戏院外是什么。
在漫长的坠落深渊,不辨时间的降落之后,他总算察觉到自己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眼前的黑暗也渐渐被血色的光亮驱散开。
而燕时洵则在看清了周围的时候,面容上浮现出了些许错愕。
——在跃出了戏院,纵身跳入深渊之后,他竟然又落在了戏院。
只是这一次,他是站在戏院门前的石阶上,他的背后,才是戏院紧紧闭合着的大门。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戏院大门两侧,将门外的一小片土地映得殷红。
灯笼中点燃着的红烛渐渐融化,蜡质堆积流淌,沿着灯笼滴滴答答落在石阶上,像是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