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同的烙印
正如格兰特所说,卫兵在中午之前返回阿玛维特城堡,确认猎魔人击杀掉墓穴中所有怪物,当下,管家对两人的态度热情了不少。
“今天中午我会吩咐下人准备一顿丰盛的午宴款待大师。老爷通常在下午两点醒过来,到时候自然会当面感谢两位。”
对于猎魔人搜房的请求,格兰特不再反对,“以我管家的权力,最多允许两位检查城堡的最底两层的房间,至于更高层,抱歉,那必须经过老爷的同意。”
“也行。”猎魔人也没奢求更多,随后跟着管家指派的中年女仆开始大扫荡。
过程不出所料,除了找到一丁点仆人们小偷小摸的证据,并未发现魔力波动和女妖活动的迹象。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两人找到了地下室所在的厨房位置,大致弄清楚了城堡一二层的结构,还偷偷记下了士兵轮值的时间。
……
中午,享受过一顿白果园风味的特色午宴后,没多久,管家领着两人来到三层的会客厅。宽敞的大厅中,四周燃起火盆,温暖而明亮。
中央的熊皮沙发上,靠着一位满身酒气的微胖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藏红色的大衣、白狐坎肩,暗红色的头发下,面部浮肿、皮肤松弛,黑色的双眼像狐狸一样细长带着一股子邪气,眼睑处挂着两枚浓重的黑眼圈。此刻他正叉开腿,无精打采、呵欠连天,在他身后还有一位侍女卖力地按摩肩膀。
伊格纳修·维理雷斯
年龄:三十二
身份:白果园男爵、维理雷斯家族成员
罗伊又观察了一下爵士的各项属性,他已经被酒水掏空身体,体质弱于常人。
“再喝下去,这家伙没几年可活。”
“尊敬的白果园领主,我们是……”
“格兰特跟我提过,蛇派的猎魔人……大师,罗伊以及雷索。”伊格纳修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在沙发上坐直身体,
“你过奖了,我们只是两个在大陆上流浪的小人物,当不得大师之名。”
“我没开玩笑,”伊格纳修正色道,“两位能彻底解决掉盘踞在墓穴中的怪物,比以前那些废物高明得不知道哪儿去,这份荣誉实至名归。”他加重语气,“对此,鄙人实在万分感激。”
说完,他双指夹起一张小票递到身后,侍女立刻捧着送到两人面前。
“这是两百克朗的支票,在大陆上任何一家维瓦尔第银行兑现,算是鄙人一点小小的心意。”
“不枉我放过你家祖宗的棺材。”罗伊与雷索会心一笑,爽快地将支票贴身收好。
伊格纳修见状满意地点头,“从现在起两位便是维理雷斯家族的座上宾,随时欢迎你们来阿玛维特城堡访问。除此之外,今晚我将设宴亲自款待两位大师。”
“不胜荣幸……”雷索抚着小腹,鞠了一躬。
而罗伊心中却倍感诧异,目前领主的表现丝毫也不像他们打听到的那般,为所欲为,不通人情。
没几个贵族愿意放低身段热情款待猎魔人。
“难道这两年,伊格纳修已经大彻大悟、改过自新?”
“不过以他这副虚弱的身体……三枚头骨之上的烙印恐怕不是他留下的。”
罗伊决定试探一番,“伊格纳修领主,关于贵家族的墓穴,还有一些情况必须提前知会您。”
罗伊扫了一眼侍女。
伊格纳修转过脸,“丽芙去把客厅大门关上!”然后重新面对猎魔人,“她值得信任,无论什么秘密大师但说无妨。”
“那我直说了,”罗伊耸了耸肩,“昨天我们清理到最里间的墓室,发现中央四具棺材被人动过……”
“第十五间墓室、中央的棺材都被人亵渎了?”伊格纳修瞳孔所成了一条缝,语气不自禁紧了起来。
罗伊死死盯着领主的表情变化,缓缓陈述,“根据棺材上的铭文,有一具棺材是您的母亲玛丽·维理雷斯的安眠之所,可其中骸骨不翼而飞……而您母亲的尸骨……变成一头女妖。”
“什么!”伊格纳修大叫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猎魔人这才发现他的身材极为高大,和人形巨兽的雷索相差仿佛。但长期的酗酒摧毁了他的健康,他变得有点驼背。
伊格纳修快步走到猎魔人身前,近乎咆哮,“是谁敢亵渎我亲人的尸骨?盗墓贼,不,有怪物看守,他们进不到最里面。”他垂下头,自言自语似地呢喃,“玛丽又怎么可能变成……女妖?不可能,我最爱的玛丽不可能变成怪物!”
“究竟怎么回事?猎魔人!”伊格纳修豁然抬起头,语气中带着质问。
“抱歉,我想这个问题……”罗伊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领主的瞳孔,手指灵活地划过半空。“你应该知道原因,领主阁下,回想一下你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
伊格纳修挡住了身后侍女的视线,侍女没注意到猎魔人的小动作。
侍女只听到猎魔人说了句模糊而笼统的话,然后伊格纳修脸色“唰”一片惨白,好似羊癫疯发作,全身都开始颤抖,他一直退回了沙发,颓然坐倒。
“这是惩罚吗?”伊格纳修面色涨红,瞳孔中布满了血丝,“猎魔人,这是神明在惩罚我过去的糊涂行为?”
猎魔人保持沉默,他们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伊格纳修声音飘忽,“约翰、孚罗里安、玛丽我可怜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家族墓穴中莫名其妙诞生鬼怪,亲人的尸骨被亵渎,我的身体越来越衰弱,甚至无法为家族延续血脉,这都是神明降下的惩罚吧?”他低下头,魔怔似地注视自己的双手,眼中闪烁着厌恶和惊惧,
“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一个罪人!害死亲人和领民……”另一边,侍女慌张地端来一杯酒,“爵士,求您别自责了。您喝点酒吧,喝点酒睡一觉就好!”
边说,侍女怯怯地看猎魔人一眼,“两位大师,你们……你们对爵士施了什么魔术?!”
“何来魔术之说,只是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丽芙,不怪猎魔人,也别再给我酒,”伊格纳修缓缓地摇头,神经质地述说,“酒能麻醉我的身体,麻痹不了我的精神和灵魂,每天一睁眼就是种折磨……痛苦……我恨不得下去陪去世的亲人们……我又不忍让家族彻底绝后。”
“你后悔吗?”两名猎魔人并肩朝领主走过来。
“后悔有什么用?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伊格纳修·维理雷斯一手造成。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
伊格纳修十指插入自己满头的红发,抓狂地褥动满头发丝,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