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影归乡

一行人来到冥府最深处,一道高大雄浑、足以容纳数架马车并驰而过的石拱门前。

洞顶的液态珊瑚洒落琉璃色的虹光,照出拱门上错综复杂的闪电、爪印、花瓣、树枝和昆虫,种种晦涩难懂的符文。

这扇“众界之门”也不知道是何等材料制成,表面光滑、冷硬混沌能量萦绕不散。

罗伊只是靠向它,身体中沉睡的上古之血便有所感应,异常地活跃起来,悬浮在他两肩之后,凝聚出萤火虫似的星形光斑。

随着他的靠近,光斑越来越多越来越盛。

当他伸手触碰这扇大门。

四周嶙峋的怪石,倒悬的河流荧光闪闪的洞穴植物,猎魔人和并肩而立的两位暗影长者、雷吉斯——都被充满玄奥气势的黄色光芒所照亮。

一排排首尾相连,如同绸带般舞动的符文被上古之血激活,从骤然亮起的众界之门之中飞出。

变幻不定的光之星辰和光之符文舞动于半空中。

四人彷佛置身于绚烂的银河里。

景色美不胜收。

而光芒核心的拱门,越发庄严、宏伟。

罗伊发出惊讶的赞叹,明亮的银灰色的瞳孔转向身边的暗影长者,又扫了一眼露在袖甲之外的右手小臂——

Casan Sand Tarcher……

Cień Siss……

两位暗影长者的血誓化作鲜红的纹身牢牢镌刻在上面,只等它们成功返乡,罗伊便能借由印记随意地调动南北大陆,总共三百二十八位高阶吸血鬼。

二十年后,时间一到,印记将自动消失。

……

“特拉彻,西斯阁下,准备好了吗?临行之前不需要收拾点什么行李?跟部族的同胞交代几句?”

两张苍白的面孔平静得近乎冷漠,

“没有行李。”

“……该交代的……留在血脉中……它们自会知晓。”

罗伊却没那么容易满足,趁机问个尽兴,

“两位离开之后,部族之中是否会诞生新的暗影长者接管冥府?”

西斯扫了他一眼,沙哑的声音透出一股不耐,

“至少千年的沉淀……生命本质……蜕变……部族之中……最近百年……不会有长者诞生。”

罗伊松了口气。

那么从今往后,冥府和众界之门,归属于他!

拥有众界之门的增幅,到时候他再跟其余两位上古血脉之女希里和小艾蕾妮联手……群体跨界传送不再是梦。

“关于那个狡猾的商人,其实数年前我和它玩过一次游戏,侥幸赢下一局。也许我们能联手制裁它!”

罗伊抿了抿嘴唇,尝试地问,

特拉彻瞳孔射出警告之色,

“神秘商人……没有定居……这个世界……”

“多元宇宙……皆是交易场……”

“回到家乡……我们请求……同胞……找它算账。”

那自己把暗影长者送回老家,也算是给镜子大师挖了一个大坑。

罗伊闻言心情愉悦起来。

期盼着这群强力的血族能给那个瘌痢头一个惨痛的教训。

“你们的家乡究竟什么样,有何特别之处?”

“到了便知……猎魔人……别得寸进尺……没有下一个问题。”

罗伊于是把目光转向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发呆的理发医师。

“雷吉斯……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跟两位长者回家?虽然我的能力有限,没办法把整个部族送回去,但多捎带一个‘乘客’,毫无难度!”

两双黑黄色的眸光扫向了卑微的下属。

眼中既无强迫、也无请求,带着一丝戏谑般的好奇。

雷吉斯嘴角一颤,愣了一下。

他已经麻木了,这两天经历的剧变比过去五十年更多。

但回家?

回到那个孕育出最古老最尊贵的血脉,长者诞生之地?

不!

雷吉斯忙不迭地摇头。

他出生在这个世界,早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又交了娜塔妮丝、欧立安娜、狄拉夫等志同道合的朋友。

何况,他一直以来视若女儿的艾琳刚通过蜕变重获新生,还需引导,他实在不愿冒着巨大风险前往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最让他难以启齿的一点——两位暗影长者的威严已经让他如坐针毡,而回到吸血鬼的家乡,大概将有十倍、百倍数量的暗影长者踩在他脑袋顶上,发号施令。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浑身发冷。

生不如死啊——

“那太遗憾了。”

罗伊最后叹息着、吓唬了雷吉斯一句,将银剑和手弩分别交给整装待发的两位“乘客”,避免半路走丢。

深呼吸——

他对准空空如也的众界之门,做出一个使劲推门的动作。

轰隆!

罡风大作,虚空中破开一道棱形漆黑门扉。

它起初只有两米高,仅能容纳一人通过,但被半空中星光璀璨的符文一照,迅速拔高、增宽。

眨眼间,与庞大的众界之门彻底重合,截断整个冥府。

门内的黑暗混沌中泛起微光——

黯淡的星辰、蔚蓝的极光、令人窒息的真空组成波澜壮、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

罗伊一跃而入,身后灰色的披风激荡,两名暗影长者被鲜红的锁链连接着,紧随其后跳了进去。

众界之门中变幻的星空中有一颗星辰异常地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满室虹光瞬间爆散为飞旋的耀眼符文,缩回众界之门。

等到雷吉斯恢复了视力,三人已经踪影全无。

只剩下冰冷的石门,和这空旷、幽暗的冥府,

“终于离开了,胆大包天的家伙。”雷吉斯哎呀咧嘴、浑身瘫软地跪倒在地,半是咒骂,半是祈祷的说,“可千万别迷路!”

……

夕阳在天边晕开绚烂的火烧云。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石楠、山毛榉、桦树林披上橘黄的薄纱。

而就在桦树林角落,黝黑坚硬的山岩和一排削尖的木桩拱卫当中一栋简陋木屋外。

一身粗糙的桦树皮、皮毛和蓟草编织的厚实外套,身材高大、双肩宽阔的女人正挥舞半人高的斧头劈砍两截木桩中央的原木,脑后粗大的麻花辫一甩一甩,胳膊上岩石般隆起的硕大肌肉,蜈蚣似的狰狞疤痕随着劈砍的动作一涨一缩。

咔咔——

斧刃寒光一闪,空气被斩碎。

原木瞬间断成两截,落进下方木槽。

女人擦去热汗,看了眼天色,满是结痂、脱了半边皮的骇人脸颊上闪过一丝疲倦和绝望,一咬牙继续劈砍。

噗嗤噗嗤!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重物落地声。

女人仿佛受到极端惊吓,突然脸色大变地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