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在偏殿中被关着的时候是很无趣的, 温梨笙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往上看去头顶是一片昏暗。
这个宫殿虽然不算大,但因为屋顶高所以看上去也颇为广阔, 殿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几根大柱子,两边的门窗也守着侍卫, 全方位的将父女俩关押在其中。
温浦长起初被吓了一回之后,就再没打过爬柱子的主意,在这殿中来回走了几圈,忽而停在温梨笙身边, 严肃道:“必须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什么?”温梨笙坐起来。
温浦长小声道:“皇宫的太医院中有几个医师与侯爷是旧相识, 若是我们能够接触到他们,就能够将消息传出去, 就会有人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谁啊?”
“我早有安排。”温浦长道。
“你早有安排,为什么还要带个绳子进来?”温梨笙疑惑问。
“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就必须要多做些准备。”温浦长叹一口气,双手一摊,“谁能想到我的绳子会被拿走。”
“你早该明白这个方法不可行。”温梨笙又躺下去, 翘起脚来轻轻晃着, “那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温浦长道:“我有主意, 你见机行事。”
天逐渐黑之后, 没人进来殿中点灯, 视线越来越昏暗,父女俩几乎看不见东西, 说话又不能大声, 时间一长就觉得十分枯燥, 温浦长这几日也因为担忧晚间睡不好觉, 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打盹。
温梨笙见他睡着了,也躺在地上睡,想着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侍卫来送饭。
晚间侍卫进来送饭,顺便点上了殿中的灯,就看见父女俩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起来起来!”侍卫走进来,将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到地上。
温梨笙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就见面前光线昏暗,侍卫放下了菜就要走,连忙喊道:“大人请留步!”
温浦长听见了声也醒来,就见温梨笙两三步追赶上侍卫,说道:“您看,我们被关在这里,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我爹年纪也大了,活了大半辈子毫无作为,如今死在这里无人知晓也着实可怜,看在我们死到临头的份上,您能不能给我们送一壶断头酒来?”
那侍卫瞧着模样年轻,却极为冷酷,抬手拂了一下将温梨笙拂开,“让开!”
温梨笙又上去拦,“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都是打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做梦都想尝一回桃子味的酒,我爹这老骨头,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心愿了!”
“没有上头的命令,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进来!”侍卫被温梨笙缠得有些急,见她模样娇嫩,也下不了硬心肠推她。
温梨笙看出他的心软,就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大人,我们就要一壶桃子酒,别的也不要,等下你来收碗筷的时候悄悄拿进来就是,你瞧我爹,多可怜的一老头——”
说罢指着温浦长,那侍卫也转头看来,温浦长就赶忙用双袖遮目,咧着嘴哭嚎起来,哭声凄惨幽怨。
“你忍心看一个老头死之前的这小小愿望也得不到满足吗?”温梨笙适时的问。
那侍卫脸色出现动容,动了动嘴唇,似乎马上就要松口了,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叫喊:“送完东西就出来,在里面干什么?!”
年轻侍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只推开了温梨笙连忙小步跑出去,随着殿门被关上,房中又恢复了空旷寂静。
温浦长放下遮住眼的双袖,眼中哪有半点泪痕,只道:“这孩子竟如此铁石心肠。”
温梨笙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干脆坐下来,“我早说了这计划行不通,别人又不认识你,干嘛可怜你?且无缘无故让别人带桃子酒,别人上哪找去?”
温浦长道:“我若是想去见太医,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谁说只有这一个方法的?”温梨笙哼了一声,狡黠一笑,“我有方法。”
半个时辰之后,侍卫按照规定的时间进偏殿去收碗筷,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侍卫眼皮子一抽,连忙走进去,“怎么回事?”
就见温浦长抱着身体不断抽搐的温梨笙,挤出两滴眼泪,“小兄弟,你快叫太医,我女儿犯病了!”
温梨笙翻着白眼,两个手的十个手指绷得直直的,像烫熟的鸡爪支棱着,整个人半躺在地上疯狂地抖动,温浦长擦着眼泪时没扶住她,她一下就掉在地上脑袋磕了一下,而后开始打圈转着抽搐。
侍卫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浦长哭道:“我女儿方才就吃了一口你们送来的菜,突然犯病了……”
话还没说完,那侍卫见温梨笙模样癫狂,生怕是什么传染病,当即吓得转头就跑,把门重重地关上。
温梨笙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失败了,从地上翻坐起来,摸了摸方才磕到地上的脑袋,埋怨道:“爹,你也不抱紧点,我都摔地上了!”
温浦长擦了擦眼泪,“还说呢,你就是装得太吓人了,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温梨笙也不服气,“我演得多像啊,那抽抽的样子跟真犯病似的,最主要的是你哭得太凄惨了,好像我下一秒就要咽气一样,这才把人吓走的。”
“我都说了你没必要搞那么多动作,”温浦长将自己的手仿着她方才的样子做出个鸡爪状,气道:“你手这样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鸡瘟呢?”
父女俩争论了一会儿,两个计划都落败了,两人也是没什么招了。
温梨笙站起来又往柱子上爬,劝道:“要不你还是来试试这根柱子吧,其实好爬的很,只要你别往下看,一脚一脚的爬上去,一会儿就到顶了。”
温浦长是打死不干,劝得再多也没用。
剩下的时间两人又想了一些其他办法,但都行不通,还因为父女俩太闹腾被侍卫警告过两次。
夜色过半,温浦长吹熄了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隐约模糊的月色,突然发自内心地感慨,“人生自古谁无死……”
温梨笙打了个哈欠,“我还不想死。”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
“死真的很可怕。”温梨笙打断他的话。
前世她死过一回,仍然能记得利箭穿透腹部的那股疼痛,身体里那一点点流逝的生命气息,濒死之时的不甘与悔恨铺天盖地。
死亡,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两三句话父女俩就又要争执起来,忽而侍卫推开了门,几个人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就将两人架起往外走。
温梨笙心慌了一下,挣扎起来,“各位大哥,你们要干什么?”
侍卫冷面不言,模样看起来极为凶煞,拖着她走得很快,温梨笙的脚步几乎跟不上,有几下都是被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