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很准时的(三更)

祁九跟着学表演的老师,是曾经拿了三次影后的六边形战士薛月。

薛女士年过半百,早已隐退,一年前在家里闷出病来了决定带点学生玩儿。

她业绩很能抗,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在于嘴实在太毒,吹毛求疵,又喜欢不压着演技对飙,导致很多刚入行的自信小孩容易被折腾得怀疑人生,开课一个月过去就跑了九成。

祁九就是那剩下来的十分之一,他不是天赋型选手,但好在心诚,踏踏实实练。

并且他很讨老一辈人的喜欢,做事情勤勤恳恳的,固定时间给恩师带去一点补品,且每周会带去一束花,薛月很难不喜欢他。

但是那一次上课祁九被骂得很惨,薛月刚和他对了两句词就发现对方心思不在,立即摆正了态度指正他。

“祁九,你想清楚自己是在来干什么的。”她并不算在骂,只是语气有些重,话又说得直白,“你花了钱,花了时间,总不可能是来我这儿吃一顿骂灰头土脸地回去的。”

“你要是以现在这个状态还不如不来,你这样也是在浪费我的精力。”

她说得严肃了些,导致剩下几位关门弟子都停下来望着这边,祁九也反应极快地向她道歉。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自己太阳穴上,以此种方法把落在家里那只兔子上的心思抽出来,全心全意地上课。

然后下课的瞬间是飞一样跑走的。

往常他都会停下来多和薛月聊会天,这次走得太快,导致薛月还托着下巴嘀咕:

“这孩子......怎么急得跟狗撵一样。”

有没有狗撵祁九是不知道,倒是有只兔子在牵着他。

*

他一路火急火燎,上车还在大喘气,催着杨筱赶紧回去。

祁九知道自己是有点反常的,但他有合理的理由,确信自己的这些行为都是因信息素所迫。

只有逾越理性的本能才会让他这么着急,是受困与DNA层面的控制,理智上并不是才承认自己对家里的兔子在意过多。

但就算他再怎么催,杨筱也不敢掉以轻心,反侦察能力很强,左拐右拐绕了很多路才往敢往把祁九往家里送。

这一来二去,早就过六点了,杨筱还婆婆妈妈地嘴碎:“这难受的又不是你,你急个什么劲儿。”

车内冷气开得足,祁九又穿了件薄外套,听了这话动作一顿,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里。

杨筱没察觉到,事不关己地说一些风凉话:“再说就让他自己再难受会儿呗,哪有分手了还留着前男友标记的,这不自找的事儿吗。”

“还是你处理的比较好。”他说,“该断的就断,该洗的就洗干净,咱得及时止损。”

祁九还是没有回声,欲盖弥彰地调整了下坐姿。

他摸到了兜里那支被塞进来的唇膏,于是拿出来,推着碾上嘴唇。

湿润且柔软,略过唇的每一寸都带上亮泽,像是被亲过一样。

祁九又想起兔子在房间里的作为,一下子停住了手。

“哎!”杨筱突然一声大叫,又给他吓得浑身一抖。

经纪人完全没注意到,提出一个好主意:“你试着相互再临时标记一下呢,说不定咬完易感期就过去了,也少得这么多麻烦。”

祁九眨了下眼睛,这回倒是应声了:“您在想些什么呢。”

他语气放得很松,面上还带着笑,但实际上并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

他昨天晚上坐在卧室地板上差点就想付诸行动了,但悬崖勒马,主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祁九并不是很想在和晏时清有更亲密的行为,对方隔三差五触不及防来的一下贴贴就已经是极限,更别提标记这种私密行为。

第二是晏时清的易感期不长,能再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标记只能算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最关键的是祁九自身,他目前的腺体状况......应该难以承受高契合度信息素的刺入,连临时的标记都不行。

祁九想了想,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一句:“兔子毛又多又厚,我找不到他腺体在哪儿。”

杨筱:......行吧。

他本来也没把这当回事,被这么一打岔,话题自然就飘走了。

但杨筱倒也真挺好奇祁九眼里的晏时清是什么样子,但还没打听明白就已经到了祁九小区附近。

他只好收了话匣,再三嘱咐祁九要小心,结果对方都不给留说话的时间,关了车门立马就跑走了。

祁九回家的时候是有点忐忑的,他开门前看了眼时间,是七点三十八分。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捏着把手拉开门,看见了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兔子。

兔子抱着祁九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孤孤单单地蜷缩成白色海胆。

他看着多可怜,兔毛的每个尖尖都在颤抖,空气里都是湿而腻的苦茶味道。

易感期的Alpha应当是有筑巢行为的,但晏时清记得昨天祁九在卧室里告诉他只能在外面,所以晏时清不敢。

可是他太寂寞了,在极度的不安中焦躁着,小心翼翼地推开祁九的房间门,却不敢迈进去半步。

他筑巢的本能被压抑,得不到omega的安慰,就算抱紧祁九临走前塞给他的、沾满了柚子花香的小物件,但晏时清还是觉得不够。

晏时清觉得自己的腺体很痒,心尖也痒,恐慌在肚子里发芽,挠心挠肝地难受。

他取下了墙上那只挂钟,笨拙地调到六点,等了很久,祁九也没有回来。

于是晏时清更难受了。

已经被易感期吞噬掉的一部分灵魂反复念着“祁九已经不要他了”,还存有理智的一部分磕磕盼盼地劝说自己“祁九才不是大骗子”。

兔子委委屈屈,被自己胡乱的想法折磨得透骨酸心,每一秒都过得煎熬,只好强迫自己快点睡着。

快点睡着,等睡醒了,祁九就回来了。

他说服自己,裹着小毯子,想用力抱着,又害怕被自己的味道沾染,连哭都哭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连最后一点祁九的东西都毁掉了。

于是晏时清重复着混沌睡去,醒来,把时间调到六点,再逼迫自己快点睡这样的步骤。

等到被开门声惊醒时,他还保持着抱紧挂钟的动作。

他的反应神经好像慢了半拍,或者说没有想到祁九真的会回来。

兔子眼眶鼻尖都红红的,眼里像化开的朱砂,他眼眶周围的绒毛都被润湿得打结。

他要难过到死去,一时间无措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半晌晏时清才抽着鼻尖,确信了面前是源自祁九的味道后才说话。

他的声音很低,但放得很轻,磕磕巴巴地告诉祁九:“你回、回来了。”

*

他仔细端详手里的钟,然后笨手笨脚地、把挂钟的时间再次调回六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