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哥哥是我哒!
月光透过乌青的窗棱浇过来,却驱散不了半点灼热。林蘅和赵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了,小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林蘅侧躺着冲他一笑,神神秘秘地下床。
赵锐目光眼巴巴地随林蘅移动,身体的姿势也是朝向林蘅的位置,似乎是从与林蘅的不断趋向来汲取安全感。
林蘅双手背到身后,嬉笑着问他:“你要不要猜一猜?”
可惜赵锐想象力实在匮乏:“我猜不出……”随后,他看到林蘅慢慢露出的双手傻呆呆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长了胳膊腿的奶黄色的海星人,眼睛是黑色绿豆眼,嘴是一条占满一半脸的弧形饱满的黑线,两团绛粉腮红一边一个,憨厚可爱中带着一丝呆钝。
赵锐直愣愣地接过,意外到像是当头挨了一棒。
“你又回去了?那么难抓,怎么抓到的?”
林蘅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幽怨:“陈隶告诉我那爪子都被调松了,不可能抓到的,亏我还挑战了那么久。”
“这个是我照着做的,也不完全是我自己……”林蘅有些赧然,“我不太会弄,很大一部分是我姥姥缝的。尽最大努力做到还原了,你不要嫌弃。”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赵锐嗓音直颤,玩具店他亲口说不要了,再喜欢也只能忍痛割舍,没想到林蘅却一直记在心里。
就因为赵锐说喜欢把宁阳的玩具店都跑了个遍,到处找不到只好自己动手做。夜里挑着灯堪比竞赛考场奋笔疾书的架势耍着绣花针,然而手太笨,缝得奇形怪状只好求助外婆,两人忙活两三天终于搞出样子。
好像赵锐的喜欢很重要似的。
林蘅总是很轻易地,让他拥有眼眶发酸的冲动。哪怕是被拐卖到陌生之地,被养父整日打骂,在福利院被孤立轻视,长了这几年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和林蘅这几天流的多。
赵锐把脸埋进枕头里,偷偷摸摸把眼泪擦干,小心翼翼藏起那块湿润。
“哥,你快躺过来睡,躺在我旁边。”赵锐殷殷地叫着,林蘅多在底下待一秒,他就急躁一分。
林蘅很宠地走过去趟在他身边,手放在赵锐脊背轻拍,嗓音缱绻温柔:“你也快睡吧。”
林蘅的眼睛像初春柔软的湖水,赵锐亲眼看见波心汇出自己的倒影。
他咻的一下趟回去,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股升腾的火焰燎得他呼吸困难,四肢百骸像被压过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哥,”赵锐突然古怪地喊了一声,眉毛紧紧皱着,“我、我好热……”
“敞着风扇还热吗?我给你扇扇风吧。”
林蘅翻身拿一把蒲扇,不厌其烦地满足他的要求。
赵锐搂着自己的海星人,想去搂林蘅胳膊却不够长,愣了愣,只好憋屈地收回手。
他退而求其次抓着林蘅的手腕,幻想自己已成男子气概爆棚的大男人,控制欲十足地把林蘅攥在手里,其实现在稚嫩地连手腕都环不住。
林蘅瓷滑的皮肤赵锐摸得手心突突冒汗,嘴里含糊不清发出梦呓:
“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
一起吃完早饭,林蘅要和陈隶去学校拿文件,还要去医院给姥姥拿药。赵锐自然要腻歪林蘅,跟着他们一起去。
林蘅和陈隶是邻居,朝对面院子喊一声,陈隶就穿着背心短裤趿拉着拖鞋出来了。
“哟,这么快就已经住上了。”
“昂。”
陈隶看见赵锐跟屁虫似的跟在林蘅屁股后边,手脚麻溜地帮外婆往院子抱豆角晒,在林蘅说话的空隙还搬了小板凳自觉在外剥豆子,勤勤恳恳的小模样简直是早当家的懂事小孩。
陈隶一瞬间怀疑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眶发现没错,讷讷道:
“半大不点的孩子就是招人烦,我家那个恨不得丢出去喂狗,你这个弟弟真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羡慕了?”林蘅眼梢上挑,斜他一眼,不服气地说,“哼,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二郎神斗孙悟空都没有你会变。”
在林蘅眼里,赵锐值得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陈隶虽然眼光不佳,但现在改为时不晚。
“我自行车坏了,你带着我去。”
“背后坐着你,前面还有赵锐,你想累死我?”
“那就不带他,他干活干得不是挺投入的吗?让他在家继续吧。”
林蘅骂了声“压榨童工”又回屋拿医生上次开的单子了,留下赵锐和陈隶面色不虞两两相望。
赵锐气得冒火,刚才故意在陈隶面前装作好孩子模样,为的是证明他留在林蘅家是有用处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隶竟然还怂恿林蘅丢下自己,骑着单车带着他走。
赵锐可不能忍,背着林蘅偷偷宣示主权,语气恶狠狠的,力求一次起到威慑作用,吓唬得陈隶不敢再来。
“哥哥是我哒!”
尾调不知怎的拐了个弯,奶声奶气的像挠人的炸毛小猫。
陈隶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恹恹地站在大太阳底下,眼神轻蔑地瞥了攥着拳头直发抖的赵锐一眼,阴阳怪气地学人家说话。
“哥哥是你哒,是你哒。”
赵锐狠狠咬住嘴唇,恼火得脸都憋红了,气愤自己关键时刻嘴瓢,气势顷刻全无,不仅没吓退情敌还被情敌看扁了,懊悔地恨不得割掉自己舌头。
陈隶兀自坐上林蘅后座,半点都不客气,赵锐气得直咬牙。
突然“哐啷”一声,林蘅出门看见陈隶从后座上狼狈地跌下来,狠狠摔了一个屁股墩。
“我靠,这小屁孩踢我!”陈隶气急败坏指着赵锐。
“你别胡说八道啊,人家闲得没事为啥踢你!”
林蘅及时出现为赵锐做主,赵锐躲到他身后,一副被吓坏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敛着眉目。“你少急赤白脸地吓唬人,赵锐都这么乖了,你还要怎样啊?你自己留这儿吧,我可不带你。”
林蘅扶起自行车,把赵锐抱上后座,动作小心生怕磕着碰着。
陈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吹鼻子瞪眼:“喂,你这差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吧!”
林蘅不理他,蹬了一脚就走了。赵锐亲热地搂着他的腰,回头臭显摆地朝陈隶做了个鬼脸。
聒噪的蝉鸣在院外树上此起彼伏,夜深如水,林蘅和赵锐在院里敞着灯冲凉。
晚上外面风凉快,但是蚊子多,待一会儿身上能多好几个包。
“快点洗,外面蚊子太多了,你痒痒吗?”
“我、我还行。”
林蘅伸手过去给他打掉好几只蚊子,赵锐直愣愣地站着,擎等着被蚊子咬。
林蘅注意到他视线停留的位置,会心一笑,叉着腰傲然挺立。
“不用羡慕,等你长大了也能有我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