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光正盛,午后的阳光慵懒打下来,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金边。
然而纪拾烟只觉心底传来一阵阵的寒意,指尖颤抖着打开手机,在微博论坛和贴吧这种电竞圈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搜索自己的墓地地址。
找不到。
连谈论那场春决和自己死因的话题都压根找不到,好像他的死只是个无人在意的事情,没有在人世间留下过任何痕迹。
但听KPG二队队员的谈论很明显不是这样,那便只能是有人在背后删除并尘封了一切、禁止公开议论此事。
果然,是池眠的一贯作风。
那股寒意更盛了,纪拾烟收起手机,下意识就裹紧外套,目光放空着不知道在望哪里,心底有些绝望。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人从KPG主基地走了出来,上了路边一辆纯黑跑车。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腿形,身材极好,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面容,但纪拾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朝空。
眼见跑车就要发动,纪拾烟慌忙跑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快,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纪拾烟坐进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对司机道。
司机愣了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兄弟,我不敢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啊,你这……”
跑车起步极快,一阵轰鸣声过后陆朝空的车就不见了踪影,纪拾烟心下一急,脱口而出:“师傅,这人要和我女朋友约会,你帮帮我吧!”
司机瞪大了眼,随即豪迈一踩油门,纪拾烟都被这惯性晃得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天呐。”
司机大哥边飙车边道:“你这副长相你女朋友都会出轨啊?不过前面那车好像六七百万,唉,遇上了个拜金女,兄弟你太惨了。”
纪拾烟一直看着前面,直到陆朝空的车出现在红灯底下时他才松了口气,转过脸,干笑一声:“是、是啊……”
“趁早分了吧。”
司机好心劝他:“你不愁找不到更好的,这样的女朋友要不得。”
“我……”
纪拾烟咬了下嘴唇,不好意思道:“我忘不了她……”
“唉。”
司机大哥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那咋办,那你试着追回来?”
“我……”
司机大哥开始支招:“诶,我给你说开这种跑车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薄情,等你女朋友看清他的真面目说不定就离开他了。”
纪拾烟没想到自己遇到的这个司机这么热情,自己瞎编的话他还在这儿认真分析,有些尴尬,于是小小点了下头。
不过司机热情倒也是好事,至少他开得飞快,十几万的小车硬是一路都跟上了陆朝空的超跑。
然而二十几分钟后,他们却见陆朝空停在了市区中心一家牌匾巨大的花店门前,走了进去。
司机大哥惊呆了,喃喃道:“这可是星云花店啊,兄弟,你这情敌不会是认真的吧,你可能要输了。”
纪拾烟前世从旁人口里听过星云花店,好奇之下去问过池眠,池眠以为纪拾烟是想要那家的花,回了他句“太麻烦”便没有后文了。
但纪拾烟并不想要池眠的花。
就像他从来都不想接受池眠的爱。
不过纪拾烟也就一直不知道星云花店为什么这么有名了。
于是他问司机:“星云花店有什么……不一样之处吗?”
司机大哥眼睛瞪得更大了:“我说兄弟,你是真的不知道星云花店吗?难怪你女朋友……不是,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浪漫。”
纪拾烟“啊”了一声,干巴巴道:“我买不起,就没了解过。”
“奥,这倒也是。”
司机大哥给他解释:“星云花店的花全部都是私人定制,他们有自己的花圃,买家需要提前预定花的品种,有专业的养花师为他们培育。”
“当然买家也可以自己去他们的花圃参与种植,之后的捆扎包装环节也是由买家自己选择或指定风格,由设计师进行设计,所以这里卖出的每一束花都是私定、独一无二的。价格肯定不菲,估计一束都能买我一辆车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见陆朝空捧了束包装精美的鸢尾花出来,先是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花束轻轻放进去,而后上了车。
“你这情敌真帅啊。”
司机大哥说:“还跟吗,我看兄弟你要不早点放弃吧?”
“……跟。”
纪拾烟有些发愣,前世陆朝空和他一直王不见王,甚至采访环节公开喊话让他早点退役,他以为陆朝空很厌恶自己,却没想过,自己死后,陆朝空竟然会是这样的状态。
三年。
三年时间不长、远不及沧海桑田海誓山盟;却又不短,一千多个日夜、足以回忆飘散归尘。
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或者三年前陆朝空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拾烟突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陆朝空,轻狂傲然,虽然性格很冷,但男生骨子里的那种肆意夺目是藏不住的。
然而刚才的试训比赛,陆朝空不仅变得不爱说话,操作也愈发沉稳,甚至愿意为一个不听话的辅助交出双招。
还有从基地和花店出来的这两面,他都觉得陆朝空给人的感觉变了,外放的性情收敛了许多,整个人被冷漠与疏离取代。
思及此,纪拾烟立刻打开手机搜了一下KPG战队。
2019年LPL春季赛总决赛冠军,S9世界赛四强,
2020年LPL夏季赛总决赛冠军,S10世界总决赛冠军。
2021年LPL春夏决赛冠军,S11世界总决赛冠军。
而并不是版本核心的ad位、KPGEphemeral陆朝空却连着拿了三年的联赛、两年的S赛FMVP(总决赛最有价值选手)。
联盟一直被KPG或者说陆朝空统治着,从这些新闻能明显看出,官方、解说、粉丝对他都是无限夸赞与崇拜,按理说陆朝空的性格应该越来越狂,但为什么现在的他会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纪拾烟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死导致陆朝空产生了这样的变化,不过作为曾经最强力也是最尊敬的对手,他还是有些好奇。
纪拾烟目光落向窗外,车流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无意识就发起了呆。
片刻,他余光扫过后视镜,忽然就想到了更离谱的一个事情。
——自己重生了。
纪拾烟并没有获得自己这具身体的很多记忆,只知道原主是今年年初被选入KPG二队,从小父亲好赌,赌尽了家产,母亲懦弱无能,唯一做出的一件勇敢的事便是带着他离开了父亲,打工挣钱供他读书。
但小时候营养不良、又经常被父亲打骂发泄,加上为了好好打职业赚钱偿还母亲的养育之恩,而经常不好好吃饭熬夜训练,这天便意外猝死了。
原来的“时言”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