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舟哥,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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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林瑟舟似乎比江屿更喜欢这个称呼,呢喃着念了好几声。江屿听见了,说自己不太好意思,林瑟舟不逗他,又正儿八经地询问孤儿院孩子的情况。

“现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也是弃儿吗?”林瑟舟问。

“大部分是,而且都是女孩儿,男孩也有,他们不太健康,都……跟我一样,”江屿短促地笑了声,说:“缺胳膊少腿,或者身患重疾,还有两个唐氏儿,总之五花八门的,什么款式都有。”

讽刺又心酸。

林瑟舟内心沉重,“我以为,就现在社会上大环境而言,扔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你们……没找过吗?”

“找过,也找到过。这几年我们只要捡到孩子就先报警了,有大数据排查,想要找几个人很容易,找到亲属后,那些孩子就交给警察了,后续情况我们就不太方便了解。”江屿顿了顿,继续说:“但有心人特意躲着摄像头走山路,他们把孩子往孤儿院门口一扔,我们就很被动了。”

林瑟舟从小环境优渥、父母开明、家庭和睦,他生活的圈子很难接触到这些事情,虽然在各类新闻里听说过,但真正接触起来,还是大惑不解。

扔孩子,天大的笑话。

林瑟舟问:“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一部分是没有文化、封建思想严重的上辈人,只有传宗接代的想法,尤其在独生子女政策期间,泛滥成灾,我有幸见识过几个,你和他们根本说不上话,撒泼打滚的一把好手。”

林瑟舟无声叹息,“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几年,一些刚刚成年的少男少女,对性一知半解,却急于享受,享受就享受吧,又没人给他们科普安全措施,不小心弄出个孩子。他们对生命没有敬畏,惊慌之下,只有‘扔了’这个想法。”江屿无奈摇头,又说:“因为无知,这些人连最起码的负罪感也不会产生。”

江屿陈述事实,这些事实由社会各种因素造成,很难彻底根治,人生百态,却苦了被迫来到这世间、遭受疾苦的孩子。

江屿淋过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可以替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撑把伞,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谁也无能为力了。

林瑟舟觉得口渴了,他心里万千思绪,到最后也只能无力叹气。

江屿觉得这气氛的走向不太好,自己之后想说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铺垫。

“不用这么伤春悲秋,”江屿笑了笑,说:“大千世界,各有各的命,不论好坏,自己每走一步,抬起头,再次遇见的人,都是天大的缘分。”

所以,他们也遇见了。

“嗯,”林瑟舟突然想起江屿也有一个带在身边的孩子,“所以你跟江念尧也不存在血缘关系?”

江屿说是,他解释江念尧不是弃儿。

林瑟舟没往其他方面深想。

江屿说:“尧尧是被拐儿童,我从人贩子手里把他抢下来的时候他才一岁多,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瑟舟一愣,问:“你当时没报警吗?”

“我那时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用一块板砖唬住了人贩子,抢了孩子就逃命,没想那么多。”江屿苦笑,他不太好意思了,“十几年前啊,那会儿社会对儿童拐卖的宣传力度不大,重视的人也不多,我把尧尧带回家之后,稀里糊涂的就自己养了。”

林瑟舟设身处地想着江屿当时的生活,他问:“你自己要生活、要赚钱,还要养一个路也不会走的孩子,累吗?”

“累啊,不过挺有意思的。”江屿说:“也有人帮忙,孤儿院的人都是帮手,我不算一个人。”

山顶的风大了些,吹乱了江屿的头发,林瑟舟想顺一顺,心里痒。

江屿没注意到这些,他接着说:“尧尧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没瞒着他。这几年信息发达了,电视、网络到处都是打拐寻亲节目,意识到位了,我整个人茅塞顿开,立刻带他去了趟公安局采血。”

按江屿这么说起来,应该有段时间了。

林瑟舟问:“既然他备了案,一直没有消息吗?”

“没有,”这事儿说起来就挺苦恼的,江屿蹙眉,“所以我心里也没底,一直不敢跟尧尧正面聊这个。”

傍晚的风带着点儿巧劲,愈发肆无忌惮了,林瑟舟始终没忍住,掌心覆着江屿的发顶,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安抚。

江屿让这手掌钉住了魂魄,呼吸乱了,连眼眶也发麻。

风吹不走的暧昧,在江屿和林瑟舟身边飘飘荡荡,眼看就要现原形,江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悄悄地想看一眼林瑟舟,没想到林瑟舟的目光比自己还要似乎忌惮。

他什么意思?江屿想——

差不多了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江屿说:“林老师——”

林瑟舟笑了笑,说:“叫哥。”

“舟哥——”

“嗯。”

江屿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不按照生理节奏来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更快,跳到了嗓子眼,江屿喉结滚动,想把这种紧张又混乱的心绪先按下去。

林瑟舟看江屿心里压力挺大的,怕把人憋过去,于是挪开了些身体。

江屿以为林瑟舟要跑,下意识拽住林瑟舟的胳膊,用的力气不小,挺疼,林瑟舟没吭声,还是这么轻轻柔柔地看着江屿。

江屿问:“舟哥,你知道我什么心思吗?”

“能看出来一些,”林瑟舟如实回答,他反问:“那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吗?”

“知道啊。”江屿说。

林瑟舟挑挑眉,又问:“知道多少?”

江屿摩挲着指尖,有点儿紧张,“还好吧,刚失恋,借酒消愁,不想回家,挺难受的吧?”

林瑟舟笑着,无奈地摇头。

“嗯?”

“这么长时间的一段感情,我要是说不难受,你也不信,”林瑟舟顿了顿,他轻轻碰了碰江屿的指尖,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分手了?”

江屿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瑟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诧异,“这个你也知道?顾典告诉你的?”

“不是!我……”

江屿结结巴巴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开口——说自己看见了?这也不好解释啊。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林瑟舟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江屿能看得出来,这些就嘴上说说而已,要是真的过去了,林瑟舟何必赖在他的小破阁楼里不走。

体验生活吗?

江屿咬着下唇,心下又转了转,再度开口,问:“舟哥,你跟夏禾秋...还会复合吗?”

这是自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江屿是第一个在林瑟舟面前提夏禾秋的人,林瑟舟挺惊讶,自己的心里波动比想象中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