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不想分手。”
江屿一个澡洗了快两个小时,他本来一鼓作气壮志凌云,如今再而衰三而竭了,让水一浇,想说的话被浇灭了,人就怂了,变成鸵鸟把脑袋往土里一扎,不敢出去面对林瑟舟了。
林瑟舟做了两碗面,算着江屿平常洗澡的时间出锅,没想到时间等太久,面坨了,人还没出来。林瑟舟外客厅叫了两声,没人应,他心一惊,以为江屿在浴室怎么了,慌忙推开门,正好跟一丝不挂的江屿面面相觑。
“怎、怎么了?”江屿正在戴假肢,习惯了,也不拿衣物遮一下。
“没怎么,”林瑟舟淡定打开取暖器,“怎么把这个关了,不冷?”
江屿说:“刚关上,太闷了。”
林瑟舟给江屿递睡衣,“洗完了吗?”
“洗完了,”江屿背过身穿衣服,“马上就出来。”
“嗯,裹严实一点儿,外面冷。”
江屿一愣,心里软了软,还有点酸,他点头说好。林瑟舟又轻飘飘地瞧了江屿一眼,挺动容的,但没过多表示,转身走了。
江屿:“……”
这就没吸引力了?
林瑟舟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又往厨房钻,这次刚刚好,端着两碗面出来时正好跟江屿面对面了。
客厅不冷,林瑟舟打了空调。
“舟哥……”江屿想跟林瑟舟聊,但找不到切入点,连没话找话也刨不出头绪。
“先吃饭吧,”林瑟舟把面放在餐桌上,让江屿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坐,“饿吗?”
“哦,好。”
其实江屿不饿,他这段时间都不太有饿的感觉,但为着是林瑟舟做的东西,他也努力往下塞。江屿吃太快了,连汤带面卡在喉咙中间,气上不来,被呛的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林瑟舟以为这又是感冒的症状,记得江屿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没吃过药,他边顺江屿的背边问:“十七,你药放哪儿了?”
江屿咳得脑子缺氧,“啊?什么药?”
林瑟舟:“……”
问了也白问,他自己的事情永远不会往心里去。
林瑟舟倒了杯热水给江屿,“我下趟楼,你等会我,别乱跑。”
江屿想告诉林瑟舟自己不会乱跑,但他也不想让林瑟舟离开,“舟哥,我不吃药,那药没用。”
林瑟舟脚步一顿,偏头问他:“为什么没用?”
“我没感冒,”江屿眼神一闪,没敢跟林瑟舟对视,“呛着了。”
林瑟舟走不了,江屿的手攥得太紧了。
没办法,林瑟舟只能喂他喝水,一口一口得喂,喂了两杯,气顺了,脸色也终于正常了。
“舟哥,”江屿抬起眼睛看林瑟舟,“我们能去沙发坐吗?这纯木椅子硌得慌。”
林瑟舟问:“你屁股上的肉呢?”
江屿笑着:“本来也没多少。”
“是么?”林瑟舟挺喜欢之前的手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得养起来。
江屿喜欢坐沙发,林瑟舟就让他坐,又加了一个软垫子,舒服得人只要一窝进去就能睡着了。
江屿也想睡,想跟林瑟舟一起睡,不让牵手,就拽着袖口不撒手。
林瑟舟抽不出来,就顺着江屿跟他靠近了一些,“不吃药病能好吗?”
“我心里上也有病,”江屿惨兮兮地一拉嘴角,“舟哥,你能给我治治吗?”
“以前可以,可是你不信任我,”林瑟舟垂下眼眸,显得哀愁,“十七,治不好啊。”
那碗面有点儿消化不良了,钻得江屿胃生疼,他忍不了,额头渗出冷汗,于是蜷缩着身体,病弱得支离破碎。
“十七!”
林瑟舟的心机失败了,他对江屿再如何狠得下心,最后的回旋镖总能落到自己头上。
于是当林瑟舟一靠近,江屿立刻凑了上去,他苍白的双唇贴着林瑟舟,磨得不过瘾,又用牙尖咬,然后舌尖被林瑟舟带走了,血色渐渐晕开。
江屿开始喘不上气,林瑟舟见状不对立刻放开他。
“舟哥……”江屿舍不得,又追。
“十七,”林瑟舟往后躲了躲,“我们先聊。”
江屿低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舟哥,我没想跟你分手。”
“可是你说出来了,”林瑟舟没有太激动,就是压着声,有点抖,“我听见了,听进去了,往心里一想,很难过。”
“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是我怕见你,”江屿拧着手指,“舟哥,我也难过,难受得要死了,我那几天恨不得天天抽自己一巴掌才解恨。”
“十七,”林瑟舟伸开江屿的手掌,轻轻揉了两下,轻声细语地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江屿疲惫地笑了笑。
“我那天还没到孤儿院,江燕突然给我打电话,哭着跟我说江叔出事了,陆刚林闹出来的,我当时心就凉了,真没想到陆刚林会找到孤儿院去。舟哥,你知道吗,那几天我真的太乱了,想跟你说话,手机没电了,跟天意似的。”江屿吸了吸鼻子,带着很浓的鼻音,“后来手术结束,江叔直接被拖进ICU,我跟江燕在门口守着,守了好几天,还是没把人全须全尾地守出来——医生说他瘫痪了,站不起来。”
“嗯,”林瑟舟轻轻顺着江屿的头发,刚洗的,手感很好,“然后呢?”
“我从医院出来就去报警了,我不能让陆刚林还在外面给我惹祸害,我躲不过他,我真的能跟他同归于尽!”江屿沮丧,“可是我晚了,陆刚林还是去找你了,舟哥,我看到那个视频了,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知道你被留住了,怪我。”
“不怪你,”林瑟舟淡淡地说:“我没事。”
江屿问:“舟哥,你现在还在上课吗?”
“没有。”
“那以后还能去上班吗?”
林瑟舟坦诚回答:“应该不会上了,是挺麻烦的,不过这不代表我当不了老师了,十七,我的出路有很多,这不是原因。”
“怎么不是啊,”江屿缓缓屈起双膝,埋着脸,“你看,是我拖累你了。”
林瑟舟蹙眉,“你是这样想的?”
“我是这样想的,”江屿心跳很重,他不敢看林瑟舟了,“我当时……只想及时止损了,止你的损。”
林瑟舟:“……”
这话还不如不聊,更生气了。
“那你呢?”林瑟舟问:“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只剩寻欢享乐了是不是?苦水一个人自己全喝了,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是不是?江屿,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你明白啊?”
江屿一怔,慢慢抬起头,“意义?”
林瑟舟又问了一次,“你知道吗?”
江屿犹疑片刻,开口:“责任?”
林瑟舟轻轻叹了一声。
“舟哥,我肩上扛着的东西和人太多了,江叔瘫痪了,他到死都要在床上吃喝拉撒,我撇不开他,还有孤儿院那一群孩子,那都是我的责任!”江屿眼眶红了,眼泪要出来,又生生被他收了回去,太倔强了,“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夫妻尚且有一张证作为凭据,好像能产生责任感的联系,可是我们呢?我凭什么把他们压到你身上,对你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