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第266章 试探

这时候早已过了正常上班时间,宁晟凯开车到了医院,一行人直奔急诊。

林瑾瑜还是张信礼背着,车里胡来过一通后他老实了许多,不再反复说什么爱不爱之类诗涵他们听不懂的话,不过嘴还是没彻底闲下来,时不时提一些没逻辑,而且匪夷所思的要求。

“这是怎么?酒精中毒还是吃坏了东西,唉,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能这么造,每年这时候都一堆人喝大了进医院的,我们院今天都收好几个了。”

急诊就一个值班的医生,张信礼说了来意,医生一边唠叨一边简略检查了下,看林瑾瑜虽然一直嚷嚷不适,胃部有异物,干呕,但还有意识,没昏迷,便按食物中毒处理的,给开了生理盐水口服,然后用压舌板催吐。

宁晟凯给了诗涵张卡,让她去缴费,自己留在这儿和张信礼一起看着人,三个人骤然少了一个,气氛不知怎的,好像霎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和张信礼无言相对片刻,道:“你去找护士拿个盆,要不待会儿怕没走到卫生间就吐了。”说着想上前把林瑾瑜架到长凳上坐下。

“凭什么,”张信礼道:“你说了算?”

宁晟凯习惯了制定方案然后按自己的安排吩咐别人做事,这会儿想起来张信礼跟他并无任何上下级关系:“……不是,抱歉,”他说:“只是我想照顾小梵。”

这句抱歉只是客套,张信礼道:“你可以去拿,我照顾他,一样的。”

宁晟凯说:“哦,嗯。”

确实是一样的,但宁晟凯没动,张信礼也没动。

两人不仅不动,还都不说话,不知道的以为这俩双双中了葵花点穴手。

林瑾瑜在一边发出声难受的干呕声,张信礼和宁晟凯这才回神,可没人按照提议去拿盆,他俩就跟约好了似的,都朝林瑾瑜走去。

宁晟凯试图把他从诊室里的凳子上挪到外面去,可林瑾瑜不大配合他,他试了一次没成功。

张信礼站在另一边,看着宁晟凯一番动作,最后宣告失败,他走近了些,非常熟练地把林瑾瑜弄起来,半搂半抱到地方坐下——林瑾瑜之前喝多的时候他这样做过很多次。

“你还是适合去拿盆。”

宁晟凯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回道:“我可以拿盆,可以开车,也可以去拿单子交费,可以给小梵开间有医生值夜班的单人病房,让他就近休息一晚,不用来回折腾,你只能拿盆或者干这种力气活儿。”

“……”

林瑾瑜靠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握着张信礼的手腕,张信礼道:“你说得对,”他说:“你可以做很多,可惜他不会跟你走。”

宁晟凯挑眉:“你这么确定?”

他拿着生理盐水走过去,准备让小梵尽早喝了,可谁知林瑾瑜一点都不配合,他闻了一下就嫌弃地挥开了,说什么也不喝。

“这就是盐水,”宁晟凯拿着瓶子站他面前,道:“没怪味。”

“……不喝,”林瑾瑜道:“不渴。”

这跟渴不渴有啥关系,好家伙,以为来这儿给他解渴呢。

“不渴也得喝,”张信礼站在另一边:“就当喝药。”

“不是,”宁晟凯道:“你说喝药他不更不愿意喝了吗?”

“……”张信礼道:“你急什么?”

这里没别人,宁晟凯说:“你知道的,对吧。”

张信礼看他,宁晟凯却又转了回去,把瓶子送到林瑾瑜面前,好像啥也没说一般准备接着跟他讲道理,让他把这喝了。

林瑾瑜不耐烦地又一挥手,差点扇到他脸上,顺便再泼他一身。

宁晟凯险之又险避过了,对张信礼道:“你瞧,更抗拒了,怪你。”

张信礼:“?”

林瑾瑜看着他俩,没头没脑道:“吃饭去,年夜饭。”

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生命里有个春节是在医院过的,还惦记年夜饭呢。

“待会儿吃,”张信礼说:“先喝了。”

宁晟凯道:“喝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张信礼说:“我也可以。”

宁晟凯道:“是吗,小梵,你想吃什么?中午的菜合胃口吗?”

林瑾瑜静了一会儿,眼睛向右看,好像在回忆,过了几秒,他说:“挺……好吃的。”

宁晟凯循循善诱,接着问:“有特别喜欢的吗?”

“龙……龙虾冻蟹肉鱼子酱吧,”林瑾瑜说:“很好吃……以前经常吃,现在吃不到了。”

以他‘四川山村上有老下有弟’的家庭背景,他就不可能经常吃,宁晟凯心想:以前果然有人带他去过,还经常。

他道:“你知道他以前的事吗?”

这句话是对张信礼说的,张信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据实回答道:“知道。”

宁晟凯问:“你一点都不介意?”

“?”张信礼不明白他说的介意是什么意思,介意什么,他为什么要介意?

宁晟凯看他不说话,作思索状,以为是另一个答案,道:“算了,没意义。”

张信礼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林瑾瑜自己在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想……回家。”

张信礼眼皮微跳,这不是林瑾瑜第一次说这句话,这段时间他说过很多次,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

宁晟凯道:“想回就回去,四川是远,我可以送你。”

“回不去……”林瑾瑜喃喃道:“回不去……只能……选一个。”

宁晟凯不能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道:“什么选一个,小梵,你要留在这里工作赚钱所以不能回去吗?”

林瑾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语言逻辑里,说:“……我选了……不后悔……可是很难过……一直都……很难过……”

张信礼被他抓着手腕,一动不动,他眼帘低垂着,眼底闪过林瑾瑜所不能察觉的伤感。

林瑾瑜清醒的时候几乎不提家里,不提林怀南,也不提妈妈,就好像餐厅那幕从未发生过,家庭、父母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从不为此感到难过。

一个假装无所谓,一个假装不知道,他们就在这样诡异的相互欺骗中过着‘幸福’的日子。

张信礼不戳穿他,因为他对此无能为力。

“……把这个喝了,”他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喝完回家。”

“不要,”林瑾瑜说:“头晕,想躺着……你坐过来。”

张信礼道:“干什么?”

林瑾瑜说:“坐过来,我才……喝。”

“照做吧,”宁晟凯把盐水递给张信礼,说:“总不能强灌,先顺他意让他喝下去,别的再说。”

张信礼过去坐了,林瑾瑜偏过身子,一声不吭自觉躺到他腿上。

“小……”张信礼说:“……梵,这样怎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