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挣扎
外头人怎么议论且不说, 光是白家自己,因着这件事就各怀心思。
周氏自然希望女儿早早的离开白家这个烂泥摊子,若是可以, 也尽量帮扶兄弟一把,可是她有知道淑姐儿主意正,压根不敢跟她提这一茬,生怕母女情分生分了。
而老太太被气的不轻,索性就装病不理事,甚至打算淑姐儿走的时候也不送她,看看她没了娘家, 到底还是有什么脸面。
至于李氏那就只是单纯的羡慕嫉妒恨了, 怎么淑姐儿就得了这样的巧宗,自己的闺女婚事就这样艰难。
就在这样的各怀心思之下,淑姐儿到底还是出门子了。
她虽然外表长得温婉, 可是性子却是极为要强的人,哪怕老太太这么不给她脸面, 她也丝毫不怵, 甚至还亲自去找了二老爷白文华, 请他送自己前往京城完婚。
可是白文华是个听老娘话的,压根不敢应,只含混过去,后来问了老太太意思, 老太太却是分毫不肯让小儿子离开, 最后只派了宗族里一个闲散的长辈出来, 总算是给王府留了些脸面。
这是白家自以为是的想法, 至于王府怎么想, 只看那位长史似笑非笑毫不在意的神情便知道了。
他压根不在乎, 一个庶子媳妇罢了,王府的庶子还少吗?
王府没有嫡子,那继承爵位的人,八成就是庶长子,再不行还有庶次子,白淑柔嫁的不过是王爷的第三子,不说爵位挨不着边,在府里也不见得多受人重视。
这样可有可无的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王妃都不在意,更何况他了。
不过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走的,白家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是到底还没倒,之前准备的出阁礼也得一一拿出来。
这就不能让他人代手了,二老爷白文华这个半辈子没管过事儿的人,这几日忙的后脚跟打后脑勺,就这,还是在几个心腹大管家的帮助下,这才勉勉强强摆平。
老太太则是从头到尾问都没问一句,只窝在屋里养病。
周氏怕女儿心里难受,去了淑姐儿房里安慰她。
却只见女儿满面冷意,丝毫不见半分难过:“都到这个时节了,还在这儿摆她老太太的谱,看起来白家倒得也不冤!”
周氏这女儿这样大胆的话吓的心惊肉跳,急忙流着泪捂住了女儿的嘴:“我的儿,母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只是如今眼看快出门子了,这样的话可万不能在人前提起,你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有我看顾着,可是等去了王府,却再没有旁人看顾你了,你那个小姑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被老太太惯坏了,是个骄纵的,与我关系也不睦,你去了好歹要温驯些,多奉承奉承她,好歹也要在王府站稳脚跟再说旁的。”
谁知白淑柔听了之后只是冷笑:“我有正经的婆母,何必与她一个妾室攀亲戚,母亲用这话教我才是本末倒置!”
周氏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道:“她再是妾,那也是王爷的妾,到底是一家人,总归不会害你的。”
白淑柔低下头,许久才淡淡道:“这可说不准,如今老太太这样恨我,指不定和这次姑母派来的太监怎么说呢。”
周氏一下子哽住了,是了,她都忙昏了头了,差点忘了这一遭。
一时间,心中越发气苦,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但是白淑柔却看着而并不害怕,黑亮的眼中,反倒是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命苦,我怎么会命苦,我日后便是皇家儿媳,嫁的丈夫再怎么不成也有个爵位在身,这点小事儿若是都做不好,那怎好享用如此的富贵,母亲,你别担心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反倒是你,日后你便是一个人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周氏一愣,抬头看向女儿,似是有些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而白淑柔也仿佛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转而道:“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母亲,你先回去吧。”
周氏心里还有些浑浑噩噩,但是却也不好打搅女儿,只能迷迷瞪瞪的走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白淑柔眯了眯眼睛,不管怎么说,母亲对她还是很好的,如果力所能及,她自然不介意奉养母亲,可是若是自顾不暇,那也只能放任自流了,毕竟,她不过是个外嫁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三日之后,白府大小姐出阁,嫁的人家还是王府,这本该是轰动全城的一件盛事,可是却因为出阁之期提前的缘故,显得有些仓促。
但是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去了,甚至卫知府也去观礼了。
不为别的,总得给睿王府几分薄面。
而那位长史也十分长袖善舞,对来观礼的府衙官员十分热情,尤其是京里来的吴生静,他热情的都几乎有些谄媚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吴生静能作为巡按御史被派出来,本身就说明他深受皇帝信任,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不过吴生静对他却看着淡淡,只是坐下吃了杯酒水,甚至酒不到三巡,便起身借故离开了。
如此失礼,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徐中行心理大概明白他为何如此不近人情,毕竟是皇帝跟前的人,总得和人避嫌,就比如白家大小姐出阁前的这段时日,虽然吴生静早就知道王府来人在白家,却一次都没有上门拜访过。
这就是分寸。
而徐中行几人,跟着知府大人,也只是多坐了一会儿,酒过三巡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府衙的人一走,剩下这些士绅们也很快纷纷告辞,仿佛少走一会儿,就会有人在后面追魂夺命一样。
如此盛事,最后却只落得个虎头蛇尾,长史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一边的白文华却不免长吁短叹,只觉得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不过王府长史也没这个闲工夫听他长吁短叹这些,等到了吉时,便要走。
白家人将王府的送嫁队伍一直送到了城外三十里这才回转。
周氏哭的稀里哗啦,拉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
淑姐儿今儿也难免露出几分伤感来,眼圈红彤彤的,最后千言万语,却只汇聚成一句话:“您保重。”
周氏哭的越发厉害了。
只是吉时已到,她也无法违背,只能靠在丫鬟身上,看着载着女儿的车马远走。
等送完了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老太太这会儿却是精神了,周氏一回来,就传了她过去。
周氏面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洗呢,匆匆就去了萱草堂。
进去的时候,老太太一身鸦青色的袄裙,坐在正位上,半阖着眼,手里拨动着佛珠。
周氏看她这身打扮,有心说大喜的日子里不太吉利,可是到底也一句话都没敢说,只老老实实的走上前去,给老太太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