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钻进房子里面, 潮热的湿气和咒具一同向你袭来,你连忙翻滚闪避, 然后看向攻击你的人。
是甚尔。
他刚刚显然正在洗澡,像是听见了你翻窗的动静,来不及穿衣服,又像是根本没所谓那样,黑色的浴巾被随意地搭在胯间,松松垮垮、要掉不掉的。
!
救命,你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以示清白:“我不是采花大盗, 也没想偷看你洗澡, 我是太担心你了才会翻窗的!”
你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动静, 悄咪咪张开一点指缝看向甚尔。
你背后的窗户被你打碎, 窗帘也被你弄得一塌糊涂, 阳光从破碎的窗中洒进来, 变成几道金黄的直线。
细小的灰尘被晒成灿烂的麦穗, 在空气里摇曳生姿, 在阴暗中缓慢降落。
这样漂亮的阳光,甚尔却像是被灼到了一般,面露不适, 眉头紧皱。
你连忙将窗帘全部都拉上, 把阳光堪堪遮住,然后看向伏黑甚尔,轻轻喊他:“甚尔?”
他看向你,碧绿的双眸中满是警惕和杀意,在你走向他的那一刻, 他抬起了握着咒具的那只手。
他像是完全凭借本能在行动, 你是擅自闯入了他领地的敌人, 对于敌人,伏黑甚尔要做的就是将其抹除。
你没想过是这样的开局,也没想过甚尔已经这样了,还是这么能打。
在狭小的浴室之中,仅仅凭借身体残存的本能而战斗的男人三两下就制住了你。
他将咒具抵上你的脖子,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个轻蔑而又厌烦的笑。
你可以复活,所以根本没在怕,看着这样陌生的甚尔,你的心里满是对他的担忧。
甚尔好像不认识你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小惠都没有忘记你,甚尔怎么可能忘掉你!
你看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甚尔。”
他看你一眼,像是懒得和你废话,打算直接了结你的性命。
只是他好像用力到青筋浮现,咒具依旧抵着你的脖颈,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你也有点迷惑。
你都已经做好重生的准备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低下头,想看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咒具,这把咒具是匕首的形状,你一有动作,锋利的刀尖就将你的脖颈划出了一道口子。
血液渗出来,伏黑甚尔立即将手里的咒具扔掉。
咒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已经将脆弱的脖子送上门来了,他却没办法狠狠咬下去,甚至还把自己的武器扔掉了。
为什么?
属于术师杀手、天与暴君的大脑没办法理解这一点。
他不明白,你明白呀!
你又朝甚尔走过去,他依旧下意识想要攻击你。
你躲也不躲:“我是甚尔的家人,所以甚尔不会攻击我。”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伏黑甚尔的攻击落在你身上就变了力道,根本起不到什么阻挡的作用。
你一整个抱住他。
“甚尔甚尔,我好想你呀。”
他面色茫然,手却下意识按着你的脑袋——把你按进了他的胸里。
好、好大,怎么变大了这么多!
过了好几秒,你才有能力思考,从而明白甚尔在做什么。
七岁那年,你捡到一只小豹子,他问你要不要养他。
刚刚用过技能,处于傻蛋状态的你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点宿傩的影子。
你把他牵回了你的小院子。
“我养你,但是你要多吃一点,胸要大大的,这样睡起来才舒服。”
这只是你随口一说的话。
他好像连你都不记得了,记忆里却还保留着这种本能,像是一个努力积攒财宝的箱子,在废墟里等待主人回来。
现在,即使里面的机关已经破碎,他也挣扎着将自己打开,把自己所有的宝贝都献给你看。
这个傻瓜……
你哭,抬头看他,刚想说话,脑袋就又被按了回去。
这家伙握住你的手,让你摸他的胸。
你又想哭又想笑,几次抬起脑袋都被他按回去,虽然埋胸胸很舒服,但是现在不是埋胸的时候啊!
“不许按我的脑袋了!”
你抱住他的腰,又抬头看他:“甚尔,听话。”
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两秒,又把你按了回去。
“……”
你只能对着他来了一顿大猛蹭,然后才抬起头来:“好了……”
你又被按了回去。
这家伙没完了!
必须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了,不然这样下去,你怀疑甚尔可以一直和你站在这里,不带动弹的。
“呜呜呜,甚尔。”
你直接开启大撒娇模式:“我知道甚尔最好了,最听我的话了对不对?”
他低头看着你,阳光被窗帘切割成为薄薄的碎片,再照射到他的脸上,使得明暗的交界线变得暧昧不清,连阳光都晦涩起来。
你看得好心疼,你的甚尔,你离开以后,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在五条悟的回忆里,他一直没有出现,现在的甚尔好像已经失去了正常交流的能力,你又看了看四周。
狭小的浴室只有一扇窗户,黑乎乎的窗帘、黑乎乎的墙面、黑乎乎的一切。
这个房子好像就只有这一扇窗户,其余的一切都是沉重的黑暗,即使现在有了零星的光洒进来,也透露出极其深切的死寂和哀伤,就像……
像葬礼。
像棺材。
想到这里,你后背发凉,下意识发起抖来,用力抱住他。
“甚尔……”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说着安慰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安抚你自己:“会没事的,没关系的,都会好起来的。”
他依旧沉默,对你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在他怀里大声哭泣。
你哭了好久,伤心就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样,你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只能任由伤心淹没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直到伏黑甚尔把手伸过来,轻轻帮你擦眼泪。
他的指尖有一层厚厚的茧,抹在脸颊上的时候会增大摩擦力,挂在你脸上不肯离去的眼泪就这样被他轻松地抹去。
你抬头看着他那双暗色的碧眸,只觉得你的伤心也好像被这样抹去了。
是已经碎掉还会在意你哭不哭的人。
是你最最最最最重要的家人。
你会把他们都拼起来,再也不会离开。
你抬起手,他下意识把头低下来,你摸摸他的脑袋,湿漉漉的黑发上面积着水,好冰。
这家伙是洗的冷水澡吗?
你现在根本见不得他受一点罪,你放柔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哄他:“给你吹头发好不好?”
你哭过一场以后,甚尔就变得很听话,你转过身,等着甚尔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