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许清竹说“姐姐”两个字的时候, 断字总是有些奇怪的。

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甜腻。

比说其他任何称谓都令人悸动。

就像上午她在家里喊姐姐,喊得梁适心痒痒。

哪怕离开了当下情境, 再想起来也是会让人下意识捏耳垂的程度。

耳热。

梁适此刻却问:“为什么是小时候的?”

许清竹轻笑,打着方向盘拐弯,清冷声线带着怀念和眷恋,满是缱绻,“因为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

“那怎么不去见一见?”梁适说:“你那么喜欢她。”

说后半句的时候,梁适声音很轻。

她低敛着眉眼,手指随意划过手机屏幕, 实则屏幕是黑的。

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看。

但要比侧目去看许清竹好一些。

提起许久未见的姐姐, 许清竹的语调轻缓,笑意也温柔。

是很难见到的模样。

梁适在说那半句的时候, 心还隐隐有些期待。

提着一口气。

结果许清竹轻飘飘地回答:“她不记得我了。”

啪叽。

等着许清竹否认的那颗心摔下来。

梁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就像是坠入深海, 很闷。

她摁下车窗,凌乱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开, 给她的脸也带来冷意, 算是换来几分清醒。

梁适缓慢地调节呼吸,尽量和往常一样, 温声道:“那真是可惜。”

“惜”字尾音落下去,听上去也不算太可惜。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许清竹余光看向梁适,看她手指随意划过黑暗的屏幕, 看她低敛眉眼若有所思。

许清竹曲起手指敲在方向盘上, 敲出了舒缓的节奏。

车载音乐里在放钢琴曲。

“梁老师。”许清竹语调微扬, 低声喊她。

梁适应了声:“嗯。”

“不高兴啊?”许清竹淡淡地问。

梁适下意识否认:“哪有?蛮高兴的。”

许清竹:“哦?”

车子再次发动, 提速汇入车流之中。

片刻后,梁适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修正自己刚才的答案,“是有那么点儿不开心。”

——只有那么一点儿。

许清竹勾着唇笑,风从梁适那边的车窗吹进来,途径梁适再吹到她身上。

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钢琴曲温柔又缠绵,和风声勾连,许清竹那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梁适斜睨看向她,看见她在笑。

眼尾上挑,是狡黠且满足的笑。

梁适的心情不自觉放松,反驳道:“你不懂。”

许清竹点头,附和她:“是是是,我不懂。”

梁适觉得她态度敷衍,轻嗤道:“都说了只有一点儿而已。”

“哦。”许清竹啧了声:“我也就只有一点儿地位而已,懂了。”

梁适:“……”

“不是这种。”梁适想解释,却又被许清竹截胡,“那是哪种?”

梁适:“……”

她忽然词穷。

在这方面向来不善言辞的梁适,在情绪过于复杂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遑论此刻。

于是在沉默几秒后,她扭头看向窗外,声音放缓,“你觉得是哪种就是哪种。”

梁适说:“我嘴笨,说不过你。”

许清竹:“?”

“生气了?”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没有。”

说完之后还怕许清竹不信,补充了一句:“真的。”

许清竹忍不住笑,笑意在眼内流转,却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清冷神色。

只是一开口说话就破功,“你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梁适:“……”

“许老师。”梁适再次转头看向许清竹,对方正神色认真地开着车。

车内被冷空气席卷,许清竹的袖子卷上去一截,因为冷风的吹袭,露出来的那截手臂泛着红,手腕上戴着镶钻的表,表带是黑色,愈发衬得她皮肤白。

许清竹要开车,嫌弃头发胡乱飞影响视线,所以将长发扎成松散的马尾,脸颊两侧留下了碎发,碎发不断被吹起。

她的侧脸弧线也漂亮得不像话。

面对着她,梁适向来心软,原本想刺她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奈的语调,“你别气我了。”

许清竹佯装错愕:“啊?有吗?”

“有的。”梁适咬牙喊她的名字,无奈中还带着几分缱绻:“许清竹,我都生气了。”

分明应当是句冷冰冰的话,被她那温柔声线说出来,却带着勾人的暧/昧。

许清竹被说得心一动,面上却不显。

任由沉默在车内蔓延。

良久,许清竹才慵懒地开口,清冷声线懒洋洋地,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梁老师。”

梁适瞟她一眼。

许清竹笑:“你跟一个失忆的人较什么劲儿啊?”

梁适:“……”

对方都把你忘了,结果你还记得她!

甚至最喜欢的人也是她!

这没有道理。

梁适却没说话,静静地等待许清竹的下文。

果然,片刻后,许清竹声音愈发慵懒,说话时字都连在一起,带着点儿勾人的缠绵劲儿,“我向来喜欢的是——”

她拉长了语调,那双漂亮的眼睛落在梁适身上,只片刻便移走。

这停顿却让她的话更加有信服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她说:“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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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是谁,不言而喻。

梁适也因她这五个字心情大好,关上车窗后还换了车载音乐,是一首慢摇滚。

很快开到了俞江大桥,期间还路过她家小区,梁适忽然感慨,“咱们搬到这来以后好像还没有走过那架桥。”

许清竹点头:“都太忙了。”

许清竹公司的方向不需要过桥,而梁适常常开车出去,也没有上过那架桥。

她们只在家里俯瞰过这架桥的全貌,甚至偶尔发呆出神,会站在桥上看很久的风景,不仅看江水的流动,还看桥上人来车往,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以上。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真切地走过这架桥。

车子开上桥,和在楼上俯瞰的角度完全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完全不一样。

江水流动的速度变缓,附近的车速度极快,桥上两侧的人行道倒显得异常缓慢。

梁适坐在副驾上不断看两边,在车子行驶到一半时,梁适说:“看到了。”

桥上不能靠边久停,最多临时停靠三分钟。

许清竹把车靠边之后让梁适下车,她将车开下桥。

而梁晚晚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一件高腰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就是很青春且清纯的大学生装束,白衬衫的领口还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那件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看着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