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2页)
纪云京垂首也看照片:“当年在你姥爷那里拍的,我和你妈刚定下不久。”
边说,边分别指向程玉洛和陈展中:“这个是你小姨,家里最小的。旁边那个……当初还是你姥爷的司机,不过后面没过多久就不是了。”
纪岑安薄唇张合:“为什么?”
“做了错事,被赶出去了。”纪云京说,“你姥爷对他有恩,但他最后却反咬了你姥爷一口,拖一堆人下水,恩将仇报。”
不避讳过往的恩怨纠葛,纪云京都如数道来,只是他口中的版本和阿冲老妈讲的有很大出入,不是一个故事。
九十年代那会儿,程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纪家是程家的世交,而陈展中,他则是不折不扣的街头小混混,刚从牢里出来不久,找不到正当的活儿谋生,只能在娱乐场所当不务正业的打手,活得像一条野狗。
按照一般的发展,野狗本应活该被砍死在哪个街头巷尾,或是因为犯事再蹲几次大牢,从此人生不见天光才是,但陈展中命好,这辈子注定走运。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夜里走路时,他顺手救下了被人拿刀架脖子上打劫的程家老爷子,自那以后就被带离了那条路。
程家老爷子是个仁义心善的,由于感激陈展中,见他年纪不大,又是个能吃苦的,便招他到当程家住家司机,并出钱出力让陈展中读书,希望他可以走上正轨,能干点正事。
而陈展中也不负期望,后面还真拿了张文凭回程家。
到这儿,事情还是往好的方向进行,不算太坏。
可谁都没料到陈展中会勾走程玉洛,看中了她,还直接把程家小女儿拐跑了。
要知道陈展中起初是对程玉珠感兴趣,一来就盯着程玉珠打量,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对程玉珠有心思。
当年程玉珠已经和纪云京订婚了,也看不上这个穷小子。程玉珠讨厌陈展中,不喜程老爷子带回来这么个烂人,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他。
谁都不清楚这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也许是陈展中花招多,也许是程玉洛太不谙世事,被小混混哄几句就鬼迷心窍了,总之他们私奔了,而死活不同意女儿和陈展中在一起的程家也和程玉洛断绝了关系,从此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再之后,得不到程家的同意,陈展中就拉着程玉洛出国打拼了。
据说陈展中当年遇到了贵人,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他和程玉洛出国以后赚得不少,正正赶在风口上。
但程家仍不接受陈展中,也不待见程玉洛,程家老爷子一度气得甩棒子撵程玉洛,打她,门都不让进。
很长一段时间内,程家像是只有一个女儿,程玉洛像是从来都不曾有。
而等到后面程玉洛怀孕生女,程家老爷子听闻消息后更是气得进医院,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没了。
所以后来程玉洛和陈展中再回国,到高桥镇领养陈启睿那次,程玉珠和纪云京只敢私下偷偷去见他们。
程玉珠终归还是放不下小妹,血浓于水的亲情,哪能割舍得断。
但所有的变故也是出现在那一趟行程中。
那晚在江家的旅馆里,程玉珠生下了一个死胎,她从那时起精神就不大对劲了,受不住打击,整个人都几近崩溃。
从晚上到翌日的后半夜,一直是程玉洛和陈展中他们在陪着程玉珠,怕她做出过激的行为,担心她想不开……程玉珠也确实想不开,尤其是陈展中不在的中途,见到程玉洛怀里抱着的小婴儿,她一时癔症发作,不清醒地上去就抢孩子,还失手重重推了程玉洛一下,导致程玉洛跌倒撞桌角上,当场就出事了。
待到陈展中端着热水从楼下上来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不知是糊涂还是过于慌乱,冲动之下,同在房间里的纪云京趁陈展中弯身抱程玉洛之际,不受控制就一棍子打陈展中后脑勺上——纪云京了解陈展中的本性,程玉洛死了,陈展中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两个,他就是十足的疯子,上头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兴许发起狠来会把大家干掉一起同归于尽。
这种无主的野狗最是招惹不得,以防万一,纪云京只能先下手为强。
而且就算不解决掉陈展中,或是陈展中可以原谅他们,他们也得负责,毕竟死了人,不可能轻易善了。
姐妹俩推搡期间,纪云京上前干预了,他也有份儿。
为了掩盖罪行,纪云京一把火烧了旅馆,借此销毁所有证据,营造出意外失火的假象。
至于那个襁褓之中的婴儿,程玉珠舍不得放手,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孩子,纪云京只能将计就计,丢下死胎,把活着的这个当成是程玉珠生的带走。
老房子里干燥,木头结构居多,那场大火蔓延得太快,一会儿就照亮了半边天。
当江家夫妇和阿冲爷爷困在大火里被活活烧死的时候,纪云京已经开车带着程玉珠离开了,夫妻俩就像是从未来过,瞒着程家出来,悄无声息再回城。
在那个年代犯罪不是一桩难事,还是在偏远的镇上,如若有心掩盖,很多东西必然是无从查起的,也没谁想到要查。
陈展中和程玉洛的后事是纪云京代为程家处理,程家老爷子被小女儿伤透了心,得知她的死讯后没多久就跟着去了,自此这则“丑事”就被掩埋于地底,再无人提起。陈展中成了罪人,是程家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起的对象。
陈展中和程玉洛都死了,二人的孩子也“早夭”了,根据规定,他们留下的财产理应由父母辈继承,即程家这边的老人继承。
程家老爷子和老太相继离世后,这笔巨额资产又落到了程玉珠头上。
纪云京细细回忆,说:“我们不该去的,玉珠她本应留在城里好生养着,明明前几次做产检都还好,什么问题都没有。可能是赶路太累了,可能是生的时候条件不行……”
不正面承认曾经的罪行,至今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纪岑安看着他。
纪云京还是表现得温润良善,用最寻常的语气讲道:“你妈她是因为他们才这样,她一直都过得不好。”
纪岑安面无波澜:“所以?”
“你知道该怎么做。”纪云京理所当然说,逐渐暴露出本性。
低头瞥向照片,纪岑安沉静又心硬:“我不知道。”
“都拿到玉珠给你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走?”纪云京明知故问。
纪岑安不语。
纪云京不着急,缓步走一段距离,又抽出另一本书,打开,拿出另一张她和南迦的照片递过来。
“拿她做交换,怎么样?”纪云京同她打商量,“用你同伙的名字,换她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