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悸动(第4/5页)

正好站在府内书楼高处,他见着祖母后院的某株树上……嗯,居然爬了个人。他亲眼见着那个身影四脚四手攀着树干爬了上去,似个努力爬行的小乌龟。

待好容易上去了,那身影又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他才看清,原来是那小儿……哦,不,小姑娘,她已经长大了。虽然个子不高,但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分外明显的少女了。只是,这般年纪还似个男童样爬高上低,她那些规矩不知又学到何处去了。

想起三年前那几次,在他面前的她,永远是个规矩样子,但一到了别处,却又是副鲜活样子了……她这是怕着他?

待他再回过神来,见她已完全穿入了杏树叶子里,只那身白玉兰的裙子在一片葱绿中格外显眼,尤其是那贴着腿儿的白色衬裤……她可真瘦,腿儿还没他胳膊粗罢?不过倒是挺直的。

他忙转开眼睛,不敢再看。却见树下站了淳哥儿与个老妪,还有胡太医家姑娘也在玩风筝。他懂了,她定是爬树拿风筝的罢?

眼见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挪到能够着风筝之处,貌似是没站稳,抖了下,他的心也瞬间提起来……这般快一丈高的地方跌下去,不定出个好歹呢。

他顾不得多想,只下了书楼往祖母院子去。

一路遇着几个老仆,皆奇这位相公怎回来了。

杏子树上的江春却是头大了。她刚将风筝拿出来,下头淳哥儿稍稍用力就扯了下去,她松了口气——大功告成!但眼下这三米多高的树,她要如何下去?

照着原先法子却是不行了,因刚才有几根枝丫已被她踩断了,再找不着支撑点了……跳下去?轻则崴了脚,重则断手断脚,她怎么解释来做客一日就负伤?

没法子的她只得在树上犹豫起来。

突然,只见树下正前方来了个身穿暗紫色常服的男子,那一双入鬓长眉实在夺目……窦元芳来了!

窦元芳来了?!

江春顾不得想他怎就赶了回来,只心内哀嚎一声,她的裙子还塞在腰上,光穿了个“打底|裤”爬在树上……衣着不雅,行为出格,她的书又要“白读”了。古板正直的元芳大叔这次不止是皱眉头教训她那么简单了吧?

江春|心内仿似有一万只小羊驼在奔腾,自己今日真是闯了鬼了!好生生来做客的人,为何要来放风筝?为何要来爬树拿风筝?

就在她心内羊驼奔腾间,窦元芳来到了树下。

“请父亲安。阿爹何时回的?我今日好生吃药了,曾祖母允我来放风筝了!还是阿爹你画的小兔子哩!你看,就这个……”淳哥儿望着父亲板了脸色说不下去了,那分外雀跃的嗓音渐渐低不可闻,还有些含糊不清。

“好生说话,低着头嘀咕像什么样?大方些说清楚。”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训斥的话,哪个小儿受得了?

果然,本就胆小的淳哥儿一下就蔫了,脑袋垂成了鹌鹑……大抵小儿在长辈面前都这模样罢,江春以前也是这样被窦元芳训的。

她在树上看得皱眉,有些心疼淳哥儿,才多大的人儿,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父亲好容易家来了,不说嘘寒问暖,第一句话只是训他……

窦元芳自也看到了儿子眼里的孺慕,只觉着头更疼了,叹口气道:“今后莫这般小家子气了,男子汉就该光明正大、字正腔圆的说话,可知了?”

淳哥儿低着头,带了哭音答应:“是,儿知晓了。”

窦元芳看他只露了个头顶出来,貌似还哭了?愈发头疼,每次他一要训斥,好生教教他,祖母就拦了去,不是怪他严肃了吓到他,就是怕他真动手伤了他……其实这七年来,他是真从未动过手的。

兰燕嬷嬷从旁露了脸出来:“二郎何时归的家?将才老夫人才提起呢,这祖孙二人倒是心意相通。老夫人若晓得您家来了,不定如何高兴呢!”

窦元芳亦只“嗯”了声,指着树上身影问:“这是怎回事?”

江春不好开口,只留兰燕嬷嬷解释了一通,换来窦元芳“嗯”一声,望着上头那个十分不雅的姑娘,他又对着嬷嬷道:“风大了,你先将淳哥儿领回房去。”

果然,那淳哥儿逃也似的走了,胡沁雪也不知顽到何处去了,院里就只剩树上树下两个人。

“下来罢,人都走了。”

“我……我下不去了。”江春脸红成了秋日的柿子。

“那你将才是如何上去的?”他明知故问,想让她长点教训。

“爬上来的……不能行礼,还望窦叔父见谅……窦叔父能否,能否悄悄的不要声张,帮我找架梯子来?”江春只得向他求救,总不能窝树上到天黑罢?待会儿有人往这儿来了,见着她这副样子,真的可以直接卷卷铺盖滚回金江去了。

谁知窦元芳半日不出声,只朝着她微微张开双臂:“下来吧。”

江春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敢……”

江春迎着风,听见他温声说:“安心跳下来罢,我接着你。”他张开了双臂,宽大的袖子被春风吹得扬起来。

江春只觉着那两只迎风鼓扬的袖子,也似他人一样,落拓,光明,还发着光。她不知是她在树上站得太久了以致头晕眼花,还是他身上的光刺得她眼花,她透过昏花的眼目,只觉着此时此刻的窦元芳让她脸有些红,心内却是无比的安定。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对着他臂弯跳了下去。他那般正直的人,仗义的人,她相信他一定能接住她的,他答应了的。

“哗啦”一声,他果然接住了她,只是……

她本以为她会横着落到他臂弯处,被他公主抱接到的。

谁知,他手伸得比较高,不知可是为了避嫌,在她未落到那高度时就抱住了她臀|部以下……于是,她就直|挺|挺像根树桩子似的被他抱住了,而她那片胀鼓鼓的胸脯,就盖在了他脸上。

江春起先没觉出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庆幸“他果然接住我了”“他果然说到做到”“他果然伟男子”……就连外头的风声似乎都静止了。

待这阵欣喜过后,她才察觉出自己胸前的热气来,一低头,就见他将头“埋”在了自己胸前。正常女子该是“啊”一声尖叫出来,但她却是晓得他不是登徒子的,这……纯属意外。

于是,她红着脸蹬蹬腿,表示他可以放自己落地了。

但此刻的窦元芳,眼里只看到了那片白里透着粉的细嫩,以及她身上也说不出是甚的气味来,他知道自己该即刻将她放下去,该说“罪过”,该赔礼……但他就是舍不得。

对,舍不得。他只觉着心头有股热气滑过,碰得他心尖颤了颤,就像他方才在书楼隔空见到她胸前一对桃儿颤动一般,他的心也颤了。他想起当年瞧过那本画本子里,也有这样一对……不不不,她的定比那对好看,比那对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