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余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抵达明美冉所在的小别墅时,甚至整个人都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就是这里了,沈先生。”工作人员停下脚步,体贴的说:“病人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好,当然需要避免一些刺激性的话题,其他的您都可以与病人交谈。”
“……谢谢。”
沈余轻声说。
他不想把她叫做“病人”,但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表示因为宗先生的特殊吩咐以及为了看顾病人的情况,所以全程会进行监控。
沈余没有疑议,他停在门前,却迟迟不敢进去。
沈余忽然明白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只是想,明美冉会叫他一声吗?
还是——会直接疯狂的厮打他。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连了。
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仿佛压着人的神经末端扭过。
“你来了。”
沈余猛地抬头。
—
“五爷,您最近忙着老夫人的寿礼可真是辛苦了,不知道和夏家的婚礼时间定下来没有,我们也好准备准备东西。”
轻柔流畅的音乐曲在奢华的水晶大厅中流淌。
有人笑着调侃问道。
这人家里和夏家有些关系,也从小就标榜为夏实然的“挚友”。
除了正中心舞池的人,沙发两侧的世家子弟们都适时的摆出一副友善的打量表情。
按说订婚之后就是结婚,就算时间长,两家联姻这种事,日子也该是有一个的,不然满北城都得传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流言。
宗楚怎么也不该会把夏家放到这个难看的位置。
“你懂什么,我‘哥夫’这是在等着好日子呢。”
嚣张的年轻声音在大厅响起。
所有人都顿住了。
坐在宗楚身侧的夏实然眼睛惶恐的一瞪:
“你瞎说什么,快闭嘴!”
他语气严肃,吓得他弟弟——那位夏家的今年刚十三岁的小公子立马收了声音,委屈的去找自己朋友。
本来就是嘛。
场上的人也都有些疑惑起来,夏实然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夏实然也察觉到自己过于紧张,勉强笑了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他抬头看向男人,対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的不安却逐渐加大。
这么大的场合,宗楚身边的兄弟却一个也没来,不让夏实然多想都不可能。
但是至多他能做什么呢?总不会因为一件合他心意的小事取消婚约……
“场子得有人助兴才対,”
男人忽然出声了,夏实然猛然又看过去,宗楚转着扳指,黑沉的视线毫无感情的対上他,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
“前段日子你不是在剧组吗?不如就来表演一个。”
夏实然瞳孔睁圆,他恐惧的想说什么,但宗楚说完的下一秒,大厅就传来摩擦的声音。
众人都跟着看过去。
是威亚。
从二层掉下来的威亚。
不知道从哪快速聚集过来的员工抬了抬帽子,朝下楼的宗楚点了点头说:“五爷,安好了。”
男人移过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实然,“把他带上去。”
“不,我不去!”
夏实然几乎瞬间就变得脸色惨白,宗楚他疯了,他想干什么!
他是一个画家!沈余是个什么东西!他的一双手毁了有任何问题吗?
但他不一样。
他是个天才,夏家高价聘请的老师从小就说他有天分他也一直在这条路走的很顺,他是个新星!
“五爷!我不去——”
夏实然惨烈的喊出声。
他开始往外跑,但是不知道从哪来的两个保镖把他团团围住,掐住他的胳膊提起来。
宗楚眼底没有任何感情:“你不是対吊威亚很有研究吗?夏实然,这是湮没剧组‘原装’的威亚。”
原装的。
被夏实然在亲朋那里就动过手脚的威亚。
他来真的。
夏实然疯狂挣扎起来:“你现在做这个给谁砍!宗楚!你就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我哪点比不上他,我不去,我不去!”
保镖不为所动。
众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看着状若疯狂的夏实然,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凉。
沈余那件事他们都知情,毕竟湮没圈子里以曲家为首的世家投资的,他们多少也知情一些,更别说前些日子沈余几乎成为了北城的饭后话点,每天都少不了提到他的名字。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沈余出事和夏实然有关?而夏实然现在要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不正常,这比打脸还要夸张。
宗夏两家的婚约……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夏实然疯了,他一直在尖叫嚎叫。
宗楚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摩挲着扳指的动作没停过。
他今天一天心思都沉,就是这会儿给沈余找回了公道,还是不能沉静下来。
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名为不安的情绪,让宗楚完全无法忽视。
他侧头,“那边什么情况。”
卫臣微微俯身:“一切正常,沈少爷在疗养院。”
宗楚眸色却更深了,他动作忽然一顿,“明美冉最近有什么动向?”
明美冉只是宗楚要挟沈余的一个手段而已,从她被带进疗养院,宗楚就根本没有再在意过她,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一个除了沈余外的人。
但明美冉之前一直都拒绝见沈余,她忽然答应,是出于什么动机?
宗楚的不安扩得更大,以至于眉眼都变得阴翳。
卫臣熟悉的打开报告汇报。
宗楚虽然不问,但手底下的人自然会安排好一切,只不过宗楚不在乎,也就没人当做一会事每天像他汇报,只把文档传上去整理成册,全都发送至卫臣。
“明美冉动向一切正常,只是三天前声称睡眠情况不好,遵照医嘱开了三片安眠药——”
“安眠药?”
宗楚打断他。
—
“沈余,我真后悔生了你。”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知道吗?你出生的那天,我从手机里看见他和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
“我从二十岁就跟着他出来,多少喜欢我的人我一个都没答应,我半辈子都毁了,就是你,就是你你知道吗!”
沈余被推的一个踉跄。
女人特意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裙子,画着妆,艳丽的仿佛新婚。
沈余抓住她推搡自己的手,视线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要咬牙:
“你把怪我有什么用?是你识人不清!”
这是他十几年前就想喊出来的话。
女人僵住了。
她涂着指甲的手指曲着,狠狠抓着沈余的手腕,一双已经苍老下来的眼睛看着前方,好像再看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你说得対。”她忽然脱力了,顺着沈余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