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新年七天,隆村在一片热热闹闹中过完,沈余的家里——也过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新年。
包饺子的那天杨河也在,宗楚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挨着沈余包,结果包出来的又大又丑,还露馅,被沈余赶去擀皮。
宗楚怨念都快升天了。
他发觉把那些戾气去掉后,剩下的全都是酸,比陈年老醋好酸。
这几天他明显发现沈余对他的态度有点变化,期间宗家当然来人找过。
分家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宗夫人却是忍耐不住的,派人来了好几次,宗楚全都给拦下了,一点也没让这群人打扰到沈余在隆村的生活。
要不是被宗父给拦住,宗母非得就亲自赶来了。
大过年的不着家,这还合理吗?
宗夫人甚至想象不到她儿子现在在做什么低声下气的事,竟然连年都不能回来过的去讨好人。
当然这些念头最后全都被压下了,不只是因为宗父三言两语的演劝说,而是来自于她亲生儿子——现在的宗家掌权者的震慑。
宗楚没有多少耐心。
他给宗父去了一封信。
宗夫人是他母亲,但是最近却太过线了。
上辈子他没有关注到的这些事情,现在全都水落石出。
所以沈余为什么不怨恨他?
宗夫人现在就是如此态度,前世他没有在意的时候又是怎么对沈余的?
哪怕这个人是他母亲,宗楚也不合时宜的生出点迁怒。
这辈子他自然全都要安排好,不给沈余留一点后顾之忧,所求的只有沈余还能回头。
——
然后这座小屋的平静在一个下午被彻底打乱。
沈余已经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杨河说的很清楚,他也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又去思考。
宗楚的事可以暂时不提——
沈余知道自己有些躲避思想,小一个月来宗楚的确没有一点过线的行为,但是他却不会再轻易迈出去一步,这样就是最好的,一切就随自在的发展。
要离开的这件事,沈余也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告诉男人。
杨河说的没错,其实沈余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理智的想,如果宗楚就这么纠缠下去,沈余没有任何办法躲开。
但从感情方面想——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粉饰太平。
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加住在他身上的事,坏的永远也没办法忘记,好的,同样也不会轻易忘掉。
这世界上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三番两次没有任何迟疑护着他的人,同样是这一个人。
“啊——”
躺在床上的沈宝发出了一声轻哼。
沈余回过神来,他看了眼睡得熟熟的沈宝,抿了下唇,继续收拾行李。
这次出去也只是让他自己完成一个梦想。
沈余没有敢想得更多。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脱离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太久了,久到连想想都有些陌生,而且他现在还有沈宝。
比赛的时候沈宝也只能跟在他身边,沈余没有想把去参加比赛这件事告诉别人,只当做自己的一次旅程。
只有他和沈宝两个人的。
没有宗楚。
宗楚去外边买菜,他还是争取了三次才争取到这个买菜的机会,还厚着脸皮去和之前讨厌的刘婶学了几个家常菜。
宗楚的生活现在平淡的很,只有重大合同宗父那边才会传过来给他签字,扔了那个身份和光环,他一下有了好长时间能和沈余相处。
现在宗楚满脑子都是把沈余哄好这一个念头。
当然,还有那个附加的小东西。
男人并没有因为想到沈宝,脸色就变得难看。和能待在沈余身边比这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他有些兴致冲冲的进门,人还没进去,就先喊:“我回来了。”
沈余虽然不待见他,但是人还是有礼貌坚守的,宗楚回来最期待的事就是听沈余冷清的和他讲一声“好”。
而今天却晚了一点。
沈余很快也出门来。
他看了眼宗楚,道了声“这都是什?”。
男人炫耀的把手里的菜提了提:“糖醋里脊,我刚和刘婶学的,做给你吃。”
沈余视线垂了下,没再说什么,接过菜去打水洗。
宗楚搓了搓手,线条凌厉的脸上表情看着却有点憨。
他也发现了自己这个最近养成的毛病,一看见沈余就和智商直线下降了一样,没办法,虽然沈余现在看他还是冷脸,但是时不时说的几句话,理理他,就让宗楚有种做梦的感觉。好像他和沈余就是普通的一个家庭,有些拌嘴的伴侣以及一个很不顺眼的电灯泡。
“我先去暖个手,马上就来炒菜,你别动了,我洗。”
宗楚说了声。
隆村的天是真的冷,今天外边还下雪,手都能冻僵的那种。
宗楚这么说,也是想让沈余对他多点同情,最好有点心疼,但是这显然是现阶段的做梦。
青年动作半点没动,男人眼巴巴的等了等,最后只能调转回头。
他撩开门帘进去,先看到的就是沈宝眨巴的大眼睛。
男人冷哼了一声。
倒是没做跟过分的事,径直那把一双大手放在被子底下,视线随意看着,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沈余居住过的气息,宗楚只要一进来,就全心舒畅,直到他看见收拾一半的行李。
暖气萦绕着手,可男人却觉得更冷了,四肢瞬间僵硬住,动也不能动。他几乎是跑的出房门,厨房的沈余动作丝毫不乱,静静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屋里的行李,又收回来,继续洗菜。
男人动作有些僵滞的放下门帘,他紧盯着青年,艰涩的开口:“都说了我洗,你沾什么手?”
沈余要离开?他要去哪里?他不是说这辈子就都待在隆村了吗?他也可以,他也可以一辈子在隆村陪着他。沈余现在收拾东西,是又要去哪里?又要跑了吗?要离开他?所以一声也不吭,直到他自己发现,就只能看见一个失去了沈余空荡荡的壳子?
宗楚已经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的所有霸道不该有的个性全都压下,而这时候看着平静洗漱的青年,熟悉的黑气压和绝望比每一次更强烈的涌上来。
到底为什么?
“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男人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他只是拿出肉,切着,一边像是成熟一样问道。
没人知道他每根血管都写满了沈余的名字。
他怎么能走呢?他愿意和沈余去任何地方,只要别扔下他。
沈余说:“去一段时间。”
空气沉默了一秒,男人放下菜刀,苦笑了一声,问道:“我能知道你去哪里吗?”
沈余静静地抬眼看他,同样冷静的说:“不能。”
男人抹了把脸,他似乎是咬了咬牙,没忍住,眼底已经开始充斥着红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