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

远川市的秋天多风,易淮在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一棵八棱海棠正在簌簌落叶,枝头的果实在午后光线中呈现出柔和的颜色。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没觉出有特别痛的地方。

易淮用胳膊肘撑着床坐起来,两条长腿耷拉到地面,从对面墙上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眉骨位置多了一块纱布。

他记得几个小时以前自己在一条胡同里抡人,用拳头把一个长得像健达奇趣蛋一样的混混干倒在了地上,正要再补一记胳膊肘的时候,他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鞋带,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脑袋跟着在墙上一磕,后面的事情就断片儿了。

易淮皱了皱眉,走到镜子前面,想把纱布掀起来看看伤口深不深。

“你别动。”忽然墙角传来一个制止他的声音。

易淮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朝他走来。

“你就一直站那儿不出声啊?”他一边问,一边检查衣服是不是穿整齐了,有没有露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忽然他发现身上的校服并不是自己学校的,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他们二十七中的校服是白色翻红领的,胸前缝了个数字“27”,而现在他穿的是一件蓝色校服,没缝字,袖子上有一圈三色条。

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她听同事说下午送过来一个昏迷的高中生帅哥,偷偷溜过来看,没想到还没看几眼易淮就醒了,她不好直接走人,只得一直在墙边站着。

“别碰纱布,你手没消毒,容易让伤口感染。”小护士没回答易淮的问题,只是提醒他不要动伤口。

易淮“哦”了一声,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陌生的校服上。

看着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小护士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不用担心,我之前也被划过脸,很快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被什么划的。”易淮随口问。

小护士回忆了一下:“过年的时候买的桃花枝子,招桃花用的。”

易淮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来:“你家桃花枝子怎么不干正事儿啊?”

声音吊儿郎当的,有些戏谑的味道,小护士被他笑得红了脸。

与此同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真行,祁哥你说易淮怎么就分咱班来了,就他那成绩,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钱才从二十七中转来五中。我可听说他从初中就开始打架,这回咱们是来医院找他,保不准下次就得上派出所领人了。”说话的男生很是不耐烦。

停了停,又补充道:“这都快期中考试了,文老师也不体谅体谅我们,她开会就开会,开完来找易淮不就完了,非得让我们缺课。你也就算了,不听课也能考年级第一,我可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一会儿见到人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先回去上课,我留下就可以。”

“行,那祁哥你多注意点儿,哎,到了,就是这个房间。”

祁航直停下来,透过门上椭圆形的玻璃看进去。

这个转学生易淮长了一副很是那么回事的好看皮相,高鼻梁,薄嘴唇,眼睛里有勾人的水光,此刻正挂着笑低头同穿护士服的女孩子讲话,对方脸颊飞红,害羞得不敢直视他。

祁航直敲了敲门。

易淮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眼中还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祁航直收回目光,对身后的男生说了声你回去吧,随即便推开门走进了病房,叫了一声易淮的名字。

小护士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能连着碰见两个大帅哥,呆了呆才想起来问祁航直是谁。

祁航直朝易淮的方向偏了偏下巴:“我是他班长,祁航直。”

小护士点点头,看到两个人穿着一式一样的蓝色校服外套,区别只是易淮身上的稍微松垮些,因为肩膀没有祁航直宽,个子也比祁航直低了几公分。

易淮听见祁航直说的话以后愣了一下。

他不认识这个人,他们班长也不叫祁航直。

只是这个名字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易淮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他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男主角,巧的是那本小说就是以远川市为背景的,书里还有一个跟他同名的炮灰。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身上的校服看了几秒,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穿越了。

易淮努力地回想那本小说的内容,记起作为他原身的炮灰跟他一样战斗力很强,另外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是特别看不惯主角祁航直。

炮灰虽然是炮灰,但因为人长得出挑,上高中前在学校里一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收过的情书能扎起来论斤卖。

而上了高中以后,他跟祁航直分到一个班,祁航直比他高还比他帅,成绩也一骑绝尘,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唯一不如他的可能是打架资历,但从祁航直夏天穿短袖时露出的肌肉线条来看,人家很可能只是觉得打架影响学习,真要干起来未必输给他。

所以班上的老师在批评他的时候,总要有意无意地带一句你看看人家祁航直。

被抢了风头的炮灰因妒生恨,处处跟祁航直作对,污蔑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结果祁航直收集证据向学校检举了他,他因此被学校开除,之后在一次街头群架中让板砖打中了后脑勺,就这样草率地被作者写死了。

想到这里,易淮后脑勺一凉,当即决定不要得罪这位祁航直大哥,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他在这里自顾自地想,那边小护士目光扫过祁航直漆黑的眉眼与挺拔的身材,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这个班帅哥含量真高,接着就推开了门:“那你们说吧,我去查房了。”

说完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祁航直淡淡开口:“打架了?”

易淮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友善:“怎么能说是打架呢,就是两个人心平气和地给了对方几拳。”

这大概跟他平常说话的口吻不太一样,因为祁航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班主任文老师说你在学校附近的胡同里被人打昏了,打你的人跑了,路过的人给你叫了救护车,看你穿着五中校服,又给学校教务处打电话,文老师在开会,现在过不来,让我跟冯宸先来看看你的情况。”

易淮从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前因后果中了解到自己断片之后的事情,不过他对祁航直的某些表述提出了反对意见:“我没被人打昏。”

虽然祁航直说的跟他打的可能不是一场架,但他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作为校霸的尊严。

祁航直敷衍地点了点头:“对,你是清醒着被抬上救护车来医院的。”

易淮听出祁航直的嘲弄,他强调道:“我真不是被打昏的,我昏过去都是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