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种玩笑
易淮的眉毛慢慢地拧了起来,目光落在输液室的角落,墙角的大理石贴面反射出他和祁航直模糊的影子。
他没出声也没看祁航直,所以也不曾注意到这一刻对方脸上似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祁航直站起来的时候嘴角浮了点淡淡的笑意,他坐回到易淮旁边,抬起头看了一眼输液袋,提醒道:“快要好了。”
易淮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余光瞥见祁航直拿出了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像是在编辑消息,不知是不是给文赫请假。
两个人回学校的时候还没下课,易淮离靠走廊的窗户还剩几步路的时候就不动了,迟疑地看着讲台上的文赫,半晌对祁航直说:“你先进去吧。”
说完以后他便倚在了墙上,低着头等下课。
然而预料中的脚步声并没有响起,易淮疑惑地抬起头,看见祁航直也停下了。
他顿时想起了祁航直在医院里说过的话,犹疑了一下,片刻之后说:“你不用这样。”
“不用哪样?”祁航直淡淡地问。
易淮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
“怎么,”祁航直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然而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促狭,“心疼我?”
易淮被噎了一下:“你说心疼就心疼?”
祁航直“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说让我进去我就进去?”
易淮顿了顿,会跟他斗嘴皮子的祁航直才是他熟悉的,而昨天晚上在酒店里亲吻他的祁航直,还有今天在医院里问能不能追他的祁航直,都太让他慌张了。
“算了,你爱进去不进去。”易淮自暴自弃地说。
祁航直看着他,忽然微微俯身靠近了他的耳朵:“这么想让我进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笑,易淮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说的“进去”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个词儿。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不开这种玩笑的,易淮平时自己也没跟程柯、廖正一他们少说,然而不知怎么祁航直说他就受不了,泛着磁性的声音送到耳朵里,他敏感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一缕热气顺着领口升了上来,他的脖子有一点发红。
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易淮下意识地推了祁航直一下,很快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文赫夹着课本向外走,看到他们的时候脚步明显慢了一拍。
易淮不知怎么有些做贼心虚,文赫看他的时候他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躲闪了几下。
文赫打量了易淮一番,看出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知道他说生病不是撒谎,火气便消下去三分,不咸不淡地开口了:“我看你平时身体挺好的,打篮球的时候一个顶俩,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
“昨天洗冷水澡来着。”易淮老老实实地说。
文赫愣了一下:“冷水澡?”
她转向了祁航直:“昨天宿舍没热水吗?”
祁航直瞥了易淮一眼:“有。”
易淮咬了咬牙,不知想到了什么,脖子变得比刚才更红,还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文赫没再多问,抱著书准备走了,刚迈出一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祁航直说:“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她也不看祁航直是什么反应,说完就走了,鞋跟敲在走廊的瓷砖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响声。
易淮怔了一下,望向祁航直:“文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他直觉应该跟自己有关。
祁航直想起文赫说的那些让他别在易淮身上投入太多精力的话,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云淡风轻地说:“让我多关心关心同学。”
易淮不信:“你还不够关心啊?今天都陪我上医院了。”
“你不一样。”祁航直说。
他说得太自然,当易淮反应过来其中的暧昧意味时,两个人已经进了教室,祁航直走在他前面,他的脸微微地发热,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没完全消下去。
一旁的程柯端详着易淮,确认他这病生得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开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讲讲班长是怎么跟他闹别扭的,毕竟这事儿可太稀奇了。
易淮被程柯看得发毛,伸手想把他的脑袋给转回去:“别这么看着我成吗,你现在让我感觉自己是一头待宰的猪。”
程柯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哎,班长中午是不是去找你了?”
易淮想起来还有点来气:“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还帮他套我的话呢?”
“那不叫套你的话,班长都不敢问你,我帮他问问怎么了,”程柯摇摇头,“你都不知道他当时什么样,关心你关心得不行,又怕你不高兴,让我帮忙打听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停了停,他又八卦兮兮地凑过去:“所以班长到底怎么惹你了?中午还特地给你送饭上门。”
易淮没好气道:“怎么了,还想取取经学习一下啊?”
无论程柯怎么软磨硬泡,易淮一个字都不肯透露,最后程柯只好无奈地放弃了,把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发下来的资料整理成一叠放到了易淮的桌子上:“不说算了,你赶紧补补落下的东西吧,眼见着都要期中考试了,别到时候你留不在领航班,想跟班长闹别扭都没机会。”
他说完以后突然卡了一下,偷偷地瞟了易淮一眼,看到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后才放心。
程柯跟易淮平常瞎聊聊惯了,说这话不是故意的,然而最近班上的气氛毕竟不同以往,他怕易淮真的往心里去。
易淮看起来丝毫不在意,把资料接过来之后随手翻了翻,然后叹了口气,又扔回了桌子上:“这么多。”
程柯赶紧将功补过,给易淮提供建议:“昨天的作业你其实可以不用写了,中午基本都发了,先把今天这几张小测卷做了,估计还能赶得上送给老师批一批。”
“学习也太难了,”易淮一头趴在了厚厚一摞卷子上,“真想赶紧毕业,不想再待在这个破学校里。”
程柯一边在桌洞里翻下节课要用的练习册,一边随口说:“急什么,好好学习才能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
易淮把脸转向他:“其实我对以后工作的要求挺简单的,钱有没有无所谓,能到处跑一跑就行,有什么工作是这样的?”
程柯认真地想了想:“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