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拜堂、拜堂(第2/3页)
颜珞复又闭上眼睛,毫无困意。
顾阙也是。面对惊世骇俗的决定,谁都不能平静地应对。
漫长一夜,尤其难熬。
天色未亮,颜珞便起身悄悄离开。顾阙装作未醒,等人走开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
她独自坐了起来,鼻息间还有颜相的味道。在陌生的环境中努力找寻自己熟悉的东西。
只有一抹味道了。
顾阙叹气,掀开锦帐,伺候的婢女便来了,“姑娘,时辰尚早呢。”
“我想沐浴。”顾阙烦躁得很,呼吸凌乱。
婢女去安排。顾阙赤脚踏在地板上,冰冷的温度从脚底板钻入肌肤里,很冷,却觉得舒服。
颜珞的温度,便是凉的。
等待的时间有些枯燥,并没有人来恭贺,山房静悄悄地,恍若没有大喜事。
顾阙坐在铜镜前,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么惊世骇俗,连恭贺的人都没有。倘若他们觉得是对的,就该来恭贺添妆。
一人都没有。
顾家有许多亲戚,上回成亲的时候,宾客满座。今日,凌家也没有来人。
顾阙唇角泛起自嘲,此刻自己心中竟起了叛逆的心思:你们不认可,我偏要去做。
然而,叛逆的心思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顾虑,没有必要和世人反着来。
顾阙望着镜子,唇角微微勾了,带着嘲讽。
嘲讽什么?
顾阙自己也不知晓,或许是在嘲讽自己。
“姑娘,太常寺陈大人来了。”婢女站在屋外禀告。
顾阙还没穿嫁衣,只一身简单的小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些愁容。
陈屏捧着匣子走了进来,目不斜视,见到顾阙后上前一步,将匣子递给她:“恭贺二姑娘大喜。”
“我知晓你会来。”顾阙接下盒子,露出些甜美的笑容。
陈屏道:“我这些时日忙着,忘了告诉你,你给的种子很好,产量翻倍了。明年再接再厉。”
陈屏与寻常女人不同,她的重心都在田地里,就连双手都不如寻常女子的细腻。
但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凛然正义,顾阙知晓,她这是老干部人设。
婢女奉茶,顾阙拉着她坐下,道:“近日可好?”
“我很好。”陈屏微笑,坐下后,望着对方,“姑娘可开心?”
敌军兵临城下,兵荒马乱,乱世中举办婚礼,带着重重压力。陈屏由心叹服,望向顾二姑娘的眉眼,似有焦愁。
顾阙道:“与相爱之人相守,如何不开心。陈大人,你觉得我们的事、是否、大逆不道?”
陈屏抿唇,眸子阴沉,眼中闪着复杂,道:“颜相所为,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
顾阙笑了,释怀道:“对,你说的对。”
“姑娘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在乎世人的想法,你不是银子,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陈屏开玩笑,“姑娘没有走出去看看,怕是不知人人自危,颜相抓了些逆臣,倒也没动百姓。然京城被围困,百姓都害怕,世家大族也害怕,性命垂危之际,谁敢来观礼。”
顾阙没有出门,不知外间的景象,却知避难所里的的孩子一日多过一日。
陈屏又道:“姑娘虽小,胸怀天下,避难所让我等愧疚,我相信,给他们些时间,会接受你们的。”
顾阙回道:“我不过怜悯幼子罢了。”
“如今粮价高涨,你的怜悯可值钱,姑娘不知京城内已有人被饿死了。我也想救济,然而,囊中羞涩。”陈屏自嘲,长叹一句:“姑娘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是善人,也是我陈屏敬佩之人。”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城楼再见。”陈屏依旧穿着穿着一身官袍,革带束腰,对着顾阙行了半礼。
顾阙抬眸,陈屏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略带锋芒。
她颔首,“陈大人慢走。”
陈屏微笑,转身离开了。
顾阙微叹,陈屏似有些不同,是战事改变了她吗?
顾阙不得其解。半晌后,各家的礼到了,凌家姨娘给了添妆,人没来,说是凌昭身子不好,在家照顾。顾阙知晓,是她不想来。凌昭端方有礼,骨子里的规矩极重,其母也不会差。
不来也罢,顾阙吩咐婢女:“让人送回去。”
婢女不解:“您这是打了凌家姨娘的脸了。”
“她不来,不也是打我的脸吗?送回凌家,就算是我心意领了。”顾阙语气低沉,不来便不来,要这些虚礼作什么用呢。
婢女让前院的小厮送回凌家去了。
山房里静悄悄,就连全福人来了都觉得惊讶,竟无一宾客。
顾阙笑着迎她进来,她是三夫人找来的全福人,给顾阙梳妆。
安静过分,就有些诡异。
幸好新娘不太讲究,笑脸相迎,顾家的身份因着诚丞相而水涨船高,她自然也是乐呵呵地说着吉祥话。
在婢女的帮助下给新娘梳头,自己的责任也就结束了。顾阙封一个厚厚的红包,她笑着收下了。
顾阙没有兄长,没人背她出门,只好自己走出去。
没有盖头,一把扇子遮挡面容。
从院子走到门口,都很冷清,镇国公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拉着她的手,说道:“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父亲会尽力帮你。”
镇国公府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顾阙含笑应下,登上马车,颜珞在城门下等候了。
夕阳挂在西边,瑰丽色的光辉很美,似画者精心描绘。
道路两侧并无太多的行人,多是守卫的兵士,凄清无人,顾阙抬首去看,并无人在意她。
越往前走,声音就越大,人也渐渐多了,多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站在两侧,探头看向马车。
顾阙握着扇子,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紧张。
快到城门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看见了凌昭。
被这个时代赋予规矩的男人。你说他错了吗?
不,他并没有错,他这个时代普通的男人罢了,与其他男人一样。
一眼扫过,顾阙收回心思,徐徐看向前方。
人越发多了,还有许多穿着官袍的朝臣,他们皆是一脸怒色。他们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顾阙笑了,忽而松了口气,看,他们都拿我们没有办法。
这就是权势!
顾阙心情好了不少,再抬头去看夕阳,唇角弯弯。
喜车停下,喜娘搀扶新娘下车,一路看去,满地红毯,气氛顺势就上来了。
喜娘害怕,搀扶顾阙的手臂都在发抖,顾阙反而安慰她:“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喜娘尴尬,可一墙之外,便是叛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来。
怎么不怕呢。
喜娘接了这么多差事,每回都是欢欢喜喜,唯独这回,刀架在脖子上。害怕的同时,她又打量新娘。新娘二十岁了,不是十五六岁,眉眼风情并非是小姑娘们可以比的,明亮动人,是难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