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访客
沈承安整夜都粘在盛霜序身边,搅得盛霜序一夜都没睡好,当盛霜序张开眼睛时,沈承安正睡的很香,蓬松而柔软的碎发贴近盛霜序的脸侧,手臂仍紧紧缠在他的腰腹处。
新年的第一天,盛霜序被沈承安搂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盛霜序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张床,怎奈沈承安睡梦中一直不肯松手,他便只得安静地等待沈承安从梦中醒来。
杀人——沈承安说他杀过人。
盛霜序忍住不去细想沈承安的醉话。
恰逢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沈承安被突来的访客所惊扰,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
盛霜序知道沈承安要醒了,下意识脊背一僵,他完全不想面对沈承安,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被紧紧揽在沈承安的怀里。
沈承安睁开了眼睛,附着在碧绿色瞳仁上的、朦胧薄雾随着脑袋逐渐清醒而褪去,门铃声越按越急,他猛地放开搂着盛霜序的手,从床上爬起来。
沈承安昨天穿着的西服还没脱,他就这样睡了一晚上,衬衫也被压得皱巴巴的,身体充满了宿醉后的肌肉酸痛和头晕目眩。
他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了,各类席间难免要喝酒应酬,尽管平时季春酲也喜欢给沈承安灌酒,但他昨天却像发疯似的,硬是把沈承安给灌得神志不清,最后叫司机给扶了回去。
家宴过后就到了元旦假,沈承安不用去上班,喝得过分一些并不碍事,只是如果他没有放纵自己饮酒的话,估计这会儿还住在公司里加班。
沈承安看向他的老师——盛霜序已经乖巧地坐到床沿边,二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之间已习惯了沉默,沈承安不敢去思考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便拖着宿醉后的身体逃避似的去了客厅,查看平板显示器里的外来人。
来人被困在院落的栏杆外,他头上堆满了汗,见别墅里没人应门,便停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再往下按门铃。
沈承安看清楚他的相貌,眉头一皱。
沈承安冷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见屋里有了反应,赶忙对着摄像头赔笑道:“亚里克斯先生,我们总要谈一谈的嘛,就是我们之前的项目……”
“鹿先生,这是你的项目,不是我的项目,”沈承安忍不住板起了脸,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还有,不要叫我亚里克斯。”
鹿向明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是可以谈的嘛,你看在韶清的面子上——”
沈承安此时最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他吸了口气,说:“那个项目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为了他给你通融很多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就挂断了。”
“不、不,沈先生,不说这个也行,我还有别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鹿向明赶忙插话道,生怕他就此不再理会自己,“是我儿子——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了点事,沈先生,求求你帮帮忙,他怎么说也是韶清的弟弟……”
鹿向明正是韶清的继父,当年情书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韶清的母亲与继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沈承安并不清楚这个重组家庭的内部氛围如何,韶清日记里对继父与母亲的描写着墨都不多,与弟弟的关系好似也相当冷淡,却也写他写得最多。
韶清在日记的某一页中提起了他的弟弟鹿燃野——
“我的弟弟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孩,我不喜欢他,可人性终究是矛盾的,所恨之人也能成为挚爱,至亲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斩断血脉,我们彼此如同两个极端,他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像我的人。我只想叫他不要和我一样,要好好活。”
当对心目中的盛老师绝望后,韶清对这个世界变得了无兴趣,沈承安曾经一遍又一遍地看过他的日记,唯有这句话,沈承安捕捉到了韶清笔下那么一丁点对现世的留恋。
沈承安不能为已死的韶清再做些什么,便只死死地记住了这一段话。
鹿向明也知道沈承安与韶清的关系不一般,自打沈承安回国后便有意无意地想要从他身上得些好处——鹿家已是外强中干,全靠鹿向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死撑,哪怕是要利用沈承安对继子的情谊。
沈承安并不在乎鹿向明的死活,也从没见过鹿燃野,他愿意或多或少地帮扶下鹿向明、为鹿燃野支付直到大学毕业的任何费用,都只是因为韶清笔下那一点希望的光。
他要让韶清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尽管沈承安知晓鹿向明目的不纯,也并不想理会他,但事关鹿燃野,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沈承安把鹿向明在外面晾了会,待他洗漱穿戴整齐后,才将人给放进来,一月是北方最冷的时候,b市气温已降至零下十几度,鹿向明在外面站了太久,冻得直哆嗦,对着沈承安露了个谄媚的笑。
沈承安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接了杯温水,靠在沙发背前慢慢地喝。
鹿向明抱着腿拘谨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沈承安手里的杯子,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个被生活磨砺得光滑狡诈的中年男人无比清楚自己能坐在此处的原因,他手里只有鹿燃野这一张牌,来一点点寻求更大的利益。
不过,他这回来找沈承安并不光是想讨点钱用,确实是为了鹿燃野而来的。
沈承安感觉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些,才开口问道:“你儿子他怎么了?”
鹿向明苦笑一声,说:“他一直就不怎么听话的,前几个月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
沈承安没有刻意调查,都对鹿燃野的闲言碎语有所听闻,他的私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混乱。
前几个月的事情也都是沈承安出面摆平的,他并不晓得具体的经过,只知道鹿燃野差点踹断了李家小公子的命根子,鹿燃野传闻很多,性格却是一致认定的乖巧,他从没惹出事儿来,这回还是第一次,沈承安处理这些人的小打小闹并不费力,便没大放在心上。
“他从那以后就离家出走了,我本来以为他是闹小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结果我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月,”鹿向明这时候难得表露出父亲对儿子的担忧来,“我不敢报警——就怕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全家都得吃苦头。”
鹿向明在这群人中摸爬滚打惯了,对他们而言,“失踪”的含义往往是最坏的那一个。
更何况,鹿燃野已有李家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冒险。
“沈先生,求求您找找他,就算是叫人给寻仇了——求求您看在韶清的面子上,尽量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