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记仇

游戏界面刷新, 最顶头的位置显示倒计时2分钟。

带着沈寒ID的小圆球重生在墙角的位置,瘪兮兮一个,是路过的玩家都不屑停下来吞食的程度。

谁能想到, 几秒前, 这个小圆球还是这场游戏的一方霸主, 庞大身躯盘踞一方,人见人避, 稳占排行榜前三的位置。

功败垂成的那一刻,沈寒麻着脸,低头看了一下排行榜。

……那个顶着“沈老师yyds一年好景yyds”ID的玩家已然登顶。

沈寒脸部神经仿佛被抽掉了, 毫无灵魂地说:“年年, 这个沈老师第一了。”

“你被他吃掉了。”

温年:“…………”

温年坐在小床铺上, 抬头看着沈淮景的方位, 手上再没动作。

于是就有了以下画面:属于沈寒的小圆球放弃抵抗,被路过玩家吞食,重生, 再吞食,再重生……游戏结束。

排名弹出,沈寒的ID在本场游戏中一举击败全国1%的玩家, 排在3267位。

所有人:“……”

沈寒整个人被抽空,往后一仰, 就跟游戏界面上的小圆球似的,躺靠在墙角。

“哥,你怎么现在过来啊。”语气凄怨到仿佛要化出黑雾来。

沈淮景听笑了:“现在不能来?”

沈寒:“只差一点年年就拿第一了。”

突然被点名的温年:“……”

温年从床铺上站起来, 沈淮景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他膝盖上停了下。

“在玩游戏?”沈淮景问。

温年“嗯”了一声, 把手机垂在身侧:“一个小游戏。”

……他有点想知道沈淮景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夏南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沈老师”, 以及他那句话。

温年一站起来,夏南他们也坐不住了,雨后春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躺着的只剩下沉寒一个。

沈寒不想起。

他想拿第一。

“哥,你哪怕再迟两分钟来我就是第一了。”沈寒耿耿于怀。

沈淮景:“现在呢。”

沈寒:“第3267。”

vj都笑出了声。

游戏里的“沈老师”登了顶,现实中的“沈老师”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笑了下,说了句:“我的错。”

温年垂了垂眸。

其实也不是。

就算他没来,也不见得会赢。

在夏南他们一口一个“沈老师”的时候,他就做好输的准备了。

早上冯盛、卫霓裳和陈颂都出现了,尤其是卫霓裳指导了将近一早上,众人对总制作人导师的出现倒也不稀奇,简单汇报了一下各组进度,又聊了聊舞台设想,沈淮景就让他们休息。

走在门口的时候,沈淮景忽然说了一句:“温年出来一下。”

温年怔了下,起身。

夏南一下子来了精神,翘着脖子往外头看,一副“来了来了”的模样,要不是一群人都在这杵着,沈寒觉得他八成要贴到窗户上去。

夏南从床铺上爬起来:“我去趟厕所。”

沈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想去厕所还是想去听我哥的墙角?”

夏南义正言辞:“厕所。”

沈寒:“憋着。”

夏南:“……”

沈淮景带着温年走到拐角处,才停下来,开口便是一句:“膝盖怎么样了?”

温年没想过沈淮景会问这个,顿了好一下,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沈淮景:“冯盛说早上练习的时候你摔了一下,伤了膝盖。”

温年:“没事,已经去过医务室了。”

这边靠近安全通道的位置,平日往来人就少,又因为午休时间,更显安静。

“坐下会疼么?”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摇头。

还来不及深究沈淮景话里的意思,已经被带着坐在了身后的长椅上。

实木长椅被走道顶端的冷气口吹了许久,椅面很凉,温年双手半撑在上头,有点茫然。

“除了膝盖,还有没有哪里碰到?”说着,沈淮景在他面前蹲下来。

温年:“……?”

“没有。”温年说。

沈淮景声音极淡:“我看看。”

温年:“……。?!”

刚录制那天在医务室门口的记忆一下子涌进来。

也是受了伤,也遇到了沈淮景,那人也问了他“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其实地方伤到”,他也回答了没有。

他以为这次也会像上次那样,可……

还、还要检查吗?

温年像是一下子被禁锢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

“只是看看,不碰伤口,”沈淮景笑了下,“不弄疼你。”

温年:“……”

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怕疼。

温年耳朵瞬间红了,努力稳住呼吸,边心里默念“只是看一下,沈寒他们刚也看了一下,没事”,边把裤脚往上拢。

温年生得白,身上皮肤又不太见光,小腿更是白得恍眼,那片青紫看着便多了点触目惊心的意味。

温年整个膝盖绷得紧,看得沈淮景皱了皱眉,他伸出右手,很轻地握在脚腕后跟腱的位置,往他那个方向带了下,说:“膝盖别绷着。”

脚踝上传来沈淮景掌心的温度,温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想收又收不回,脑子一团乱。

膝盖是没绷着了,整个上半身却绷紧了。

“怎么没擦药?”沈淮景问。

温年掌根用力撑着木椅,实话实说:“药膏有点黏裤子。”

他顿了下,补充道:“但我擦了红花油。”

沈淮景:“揉开了没?不揉开明天会疼。”

温年生怕沈淮景动手替他揉,立刻说:“揉开了。”

红花油气味已经散了不少,可能是当时涂的时候没注意,药油往下晕了一片,沈淮景用指腹擦了擦:“药膏记得不要和红花油一起涂。”

温年:“……嗯。”

“药膏干得快,午休前涂好,睡一觉就干了,”沈淮景看着伤口,轻声说,“不能不擦。”

“黏裤子也不行。”

温年撑着木椅的掌根用力到都快压出印痕了:“……好。”

沈淮景总算松开握着他脚踝的手,温年肩膀一松,着急忙慌地把裤脚放下来,然而下一秒又听见沈淮景问:“另一只呢?”

温年:“这只没有。”

沈淮景没说话,也没起身。

温年嘴唇都有些发干了,把另一只裤脚也卷了卷,给沈淮景确认完没有受伤,重新放下。

“要是明天起来不舒服就先练习歌曲,把舞蹈动作放一放,”沈淮景慢慢起身,“伤到膝盖不是小事,知道么。”

温年一板一眼回答:“知道了。”

他莫名就想起那天在学校门口见到的老式蜂窝煤炉小铝壶。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个小铝壶,他好像听到了脑子里尖锐的嗡鸣声。

温年不敢再深想,一偏头,刚好看到沈淮景拇指指腹上微亮的油光——是他膝盖上的药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