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秦珩之死,验尸

沈奕看着秦溯的眼睛, “好。”

此时商定,秦溯心中亦是不舍,干脆将奏折从御书房搬回了正阳宫, 一边陪着沈奕一边批改。

沈奕在旁边练着字, 一时倒是静谧悠然。

“殿下, ”赤水从外面匆忙赶来, “找到三皇子的尸首了。”

秦溯批改奏折的手一顿, 在奏折上留下了一道短促的墨痕。

心中早有预料是一回事,但是像现在这样, 真真切切地变成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沉默过后, 秦溯手中的朱笔重新蘸墨,继续批改,“交由大理寺彻查。”

“是。”

赤水领命下去,现在虽然卫子康不在,但是整个大理寺基本上已经归于秦溯,万一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也好处理。

沈奕手中的笔明显也停下来,她靠在榻上, 视线落在了腰背挺直, 面无表情的秦溯身上。

手足相残, 你死我活,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秦溯的宿命,他们就像是上了赌桌以命相赌的亡命徒, 赢则万里江山, 输则尸骨无存,而现在, 秦溯坐到了庄家的位子上。

——

蓝影去得正是时候,到云斋楼的时候,虞箜正在其中,听蓝影说明来意,当即便约定下午时云斋楼相见。

蓝影回宫复命,听闻此言,秦溯又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沈奕,她好像对这一切充耳不闻,游离其外。

“安平,今晚便能见到你师父了,你是想今晚走还是……”

“今晚走。”

沈奕根本没听第二个选项。

秦溯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还是点头应下,“赤水,去安排吧。”

沈奕不言不语,秦溯批完奏折,便已经到了晚膳时辰,传了膳,整个正阳宫中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压抑。

晚膳过后,沈奕坐在榻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秦溯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看着沈奕,“我给你的铃铛还在吗?”

沈奕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着秦溯,“什么?”

对上沈奕茫然的视线,秦溯捏了捏眉心,不由觉得自己痴心妄想,摇摇头,“没什么,你应当是不记得了。”

听秦溯这样说,沈奕也没有接着追问,只是重新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两个人就这样枯坐着,一直到夜深之时,赤水从门外进来,“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秦溯心中一紧,点点头,“安平,走吧?”

沈奕也放下书,站起身来,跟在秦溯的身后,只是这次她没有去拉秦溯的袖子。

一辆马车从宫里悄无声息地离开,穿过寂静的大道,停在了一条窄巷子中。

这就是云斋楼的后门,秦溯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云斋楼,和沈奕一起跟着店小二上了三楼。

三楼的包厢中,虞箜一身深蓝色的广袖长袍,早已恭候多时。

“师父。”

沈奕进门,看见虞箜,便绕过秦溯,先走到了虞箜身边。

“好徒儿,”虞箜看了一眼沈奕,先愣了一下,然后让沈奕在她身边坐下,又看向还站着的秦溯,“小丫头怎么不坐?”

“不了,姨母,”秦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不能耽搁,硬逼着自己将视线从沈奕的身上离开,“还请姨母照顾好安平,长则一年,少则半载,我再来接安平回去。”

“我的徒儿,我定然不能亏待了。”

虞箜应下来,看着秦溯快步离开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少年人啊。

听着马车离开的声音,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回头看秦溯一眼的沈奕站起身来,跑到窗户前,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想起来了?舍得走吗?”

虞箜从沈奕进来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得了失魂症的沈奕和现在的沈奕眼神是不同的,失魂症时,沈奕眼中满是清朗,好似通透无暇的玉石,不染纤尘,而现在的沈奕,眼中心事重重。

轻擦去眼角的泪痕,沈奕转过身来,走到虞箜身边,“师父……”

“瞧瞧,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若是不想走,现在跟小丫头说也还来得及啊。”

好歹是应了一声师徒名分,看着沈奕这副模样,虞箜也有些于心不忍。

“不是,”沈奕摇摇头,“我留在京中,只会添乱,倒不如走得远些,也算是给殿下帮了大忙,我只是恨自己这般无用,只知添乱,不能分忧。”

秦溯和沈丞相沈夫人说得话,沈奕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们都是为了沈奕的安危,但是在沈奕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谁都能给秦溯帮上忙,只有自己,还要秦溯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操心。

“你这孩子啊,拜我为师吧,”虞箜抬手擦去沈奕脸上的眼泪,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太过谦卑,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奕没懂虞箜的后半句话,只是听见虞箜的前半句话,也不犹豫,干净利落地提起裙摆,在虞箜面前跪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三拜过后,敬茶受礼,这算是成了,二人自此便是名正言顺的师徒。

“京中不宜久留,你我二人需得今夜连夜出城。”

虞箜扶沈奕起身。

“一切听师父安排。”

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早走晚走也没什么区别,沈奕自然是别无二话。

在虞箜和沈奕离开的时候,秦溯也早已经回了正阳宫。

处理完剩下的那点政务,秦溯抬起头来,“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听见秦溯的声音,赤水立刻睁开有些困倦的眼皮,“大理寺已经开始连夜审查,明日应当能有消息。”

“二皇兄那边可有说什么?”

秦溯知道现在应当是就寝的时辰,但是她睡不着,只想多找点事来,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忙起来。

“去给二皇子送消息的人被撵了回来,二皇子说他身体不适,一切让殿下自己拿主意便好。”

赤水小心地看着秦溯的脸色,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家殿下怎么又和二皇子殿下闹起来了,但是这主子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属下操心。

“看来二皇兄这气还得多生两天。”

秦溯揉了揉眉心,“算了,就寝吧。”

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了,秦溯看着赤水等人耷拉得老长的眼皮,还是放过折磨他们。

洗漱完,熄了灯,秦溯躺在床上,视线却落在窗子落进来的月光上。

一夜的时间,沈奕随着虞箜已经离开了京城,看着广袤无垠的蓝天,一望无际的田野,沈奕这才想起来问虞箜,“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去?”

虞箜眉头轻挑,笑着捏了捏沈奕的脸,“你既然拜我为师,那我该当给你上第一课,那就是出门在外,一定不要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现在,给你自己起个喜欢的名字吧,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