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亭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怎么不说话了？”谢宴迟睨了他一眼，笑得很凉，“二哥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他停顿了下，嗤道：“毕竟萧明珠背后靠着镇国公府，又那么好骗是吧？”
谢景胜脸色僵硬，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挑明。
真是个疯子！
京城里都传萧明珠和沈淮宁闹了矛盾。
这么一来，谁不想去试试？万一真的成了，背后靠着的可是坐拥数十万将士的镇国公府。
也就谢四浑不在意。
沉默了一会儿，谢景胜才勉强平复下心绪，诚恳道：“我确实心悦明珠。”
谢宴迟不咸不淡地问：“你喜欢萧明珠什么？”
“喜欢她脾气不好骄纵蛮横？”
“还是喜欢她爱耍赖翻脸不认人？”
谢景胜被噎了一下。
相对于这些，他更看重的当然是她背后的镇国公府。
除却这点外，她性子既不乖巧也不温柔，也就那张脸生得漂亮，谁会喜欢她？
谢宴迟似不经意地问：“还没想好吗？”
谢景胜面色有几分难看，绞尽脑汁开始编：“我自然是喜…”
谢宴迟好心劝了声：“二哥，实在想不到就别为难自己了。”
萧明珠皮笑肉不笑，仰头道：“我爹爹和娘亲都是不许我嫁入皇族的，二殿下可以死心了。”
谢宴迟认同点头，“对，二哥你和她之间没有可能的，趁早放弃吧。”
谢景胜被气得头疼。
为什么没有可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不过到底是心虚，他没敢再看萧明珠，急匆匆地走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一走，谢丽姝也站不住了，结结巴巴的说要走。
她向来最怕这个四哥，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瞧着心中忍不住发怵。
他们走后，萧明珠气得饭也吃不下去了。
那个谢景胜什么意思？
她没有优点吗？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来，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原先还有些欢喜，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心悦她。
谁曾想，看重的还是她身后的镇国公府。
“气什么呢？”
谢宴迟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萧明珠就想到了方才的事，磨了磨牙，“谢四！”
少年一脸无辜：“啊？”
萧明珠气势汹汹地质问：“你刚才说我脾气坏骄纵蛮横还耍赖不认人？”
“岂止啊！”谢宴迟眉眼微展，开始细数她做过的那些个事，“先说近的，先前在肃勇伯府你醉酒后追着我砍了一条街。”
萧明珠气势一滞。
“前几年，你因为种的柿子树果子结的没我多，就连夜把我的树挖走了。”
萧明珠气势全无。
“十岁那年，你说请我吃点心结果没付钱，我进去后差点被人当成小偷打。”
萧明珠有些心虚。
“七岁那年，你带着我去偷酒喝，被公爷抓住后立刻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让我皇祖父揍了我一顿。”
萧明珠愈发心虚。
“五岁那年，父皇送我们一起学画，你偷懒不想学，非要找我玩游戏，输了每个人在脸上划一下，你说先在我脸上画，画满了再画你脸上，然后画满后，你就说不玩了。”
“好了好了。”小姑娘红着脸拍了下桌子，底气不足的反驳：“我那时候还小，就…就小孩子之间玩闹嘛。”
谢宴迟将剩下那句话咽了下去没说，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小时候就会欺负人，你说我冤枉你了吗？”
萧明珠假装没听见。
谢宴迟捏了捏她的耳朵，“装聋作哑呢？”
小姑娘无辜仰头：“你说什么？”
谢宴迟被气笑了，他伸手将她的脸给转了过来，一字一句道：“那你好好想想，你还欺负过我哪些事，我告诉你，我可一件都没忘。”
“萧明珠，欺负了人是要还的！ ”
话落，他收回手晃悠悠的出了亭子，“走吧。”
萧明珠认命得跟在他身后。
谢四这家伙怎么记性这么好，居然一件不落的全记下来了。
她觉得谢四肯定也欺负她了，但是她没印象了。
回了筵席上，已经快散场。
郑氏拉着她，又拿了几块点心递给她，“吃点垫垫肚子，等回了府里再…”
萧明珠有些撑了，皱着脸回：“我吃饱了，刚刚谢四带我去吃的。”
郑氏愣了下，很快笑着道：“四殿下这人品性真好，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他了。”
萧明珠被噎了一下：“好。”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萧冀在和郑氏谈论接下来练兵的事，兴致勃勃地说下一步的打算。
郑氏性情温善，时不时提一两句小建议，气氛融洽极了。
萧明珠恹恹地拿了本书翻来翻去。
书页翻动的声音让两人注意到她，萧冀主动问：“是有什么心事吗？”
萧明珠看着父亲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语气中全然是为了给大魏练兵地认真，却没想过他忠诚的圣上为何突然让他回京。
边关兵权，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让给了一个新人。
第一步，收回他的兵权。
第二步，控制他的妻女。
第三步，扣上造反的名头，直接满门抄斩。
萧冀为大魏征战一生，老镇国公更是当年陪着先帝打天下的老臣，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萧明珠不相信如果没有圣上授意，大理寺那边会直接越过大哥来拿人，他身为大理寺正卿，如何都不该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况且，能让辉煌了这么久的镇国公府一夜崩塌，除了龙椅上的那位谁有这个本事？
萧明珠抿了抿唇，轻声问：“父亲，倘若有一天我们被人伤害了您会怎么办？”
小姑娘的嗓音清清脆脆，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困惑。
萧冀哑然失笑：“父亲当然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倘若，那个人是父亲最忠诚的圣上呢？”
萧冀脸色微变，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道：“宝儿不要胡闹！”
萧明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几日，我做了一个梦。”
“梦很长很长，在梦里我嫁给了沈淮宁，大哥娶了嫂子，很快就有了小侄子，二哥他也有了喜欢的姑娘，还有萧明瑾，他在渔阳书院拿了甲等，被大儒收为弟子。”
小姑娘语气轻快，描述得又很真实，让人不自觉地去跟着她想象。
“后来呀，我听说大魏外有敌来犯，父亲带兵杀了出去。”
“再后来，我听说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连带着姻亲全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我以为这是谁与我开的玩笑，可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长姐妹，我的祖母，我的姑母亲人全都死了，只留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