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寒门02

方暇找不到傲天3号。

这本来是个不该出现的问题。

毕竟方暇每次到新世界的落点都是在天命之子附近, 但是这一次却偏偏出了意外,据把他从山下救回来的书院学生们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方暇现在用的身体会昏迷本身就很不对劲, 而他醒来之后, 在系统空间里看过的剧情像是被一键删除一样忘得干干净净, 就连系统备份的剧情数据也遗失了。

这么多的意外同时发生, 说是巧合都没有人信。

按照系统的分析,这情况大概是因为有前面两个已经完成的剧情作为支撑,世界意识渐渐完善,开始自发地保护最后一个支撑点——也就是最后一段剧情里的天命之子。

也就是说, 方暇作为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被当成入侵者排斥了。

方暇听完这个理由都快气笑了:合着他忙忙活活帮着修了半天的杀毒软件,这个软件好不容易恢复了个七.八成, 把他这个修理工当成病毒杀?!用完就扔都没这么干脆的!

系统:[宿主你别生气。]

方暇:[我没生气。]

毕竟和宿主搭档了两个世界,系统对于人类的“口是心非”的特质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听到这话立刻换了一种说法:[宿主, 你消消气。]

方暇:[……]

他再次重复一遍,[我真的没生气。]

系统不敢置信:[真的?]

方暇:他难道是那么小肚鸡肠,会为这种事生气的人吗?!

……好吧, 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儿气的。

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打工人,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眼前一时之气。

世界意识都会主动保护天命之子了,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这个世界里, 他可以纯摸鱼、不干活。这种白拿工资的好事, 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有什么好气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就安心在这个书院混到剧情结束, 然后就可以拿着系统安排的千亿遗产身份卡重新开始现代生活。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

因为方暇和学生们年龄相近又从来不打人手心, 书院的学生渐渐的有什么问题都乐得来问这位年轻的夫子, 这让方暇经常在课后被团团围住。

不过这一日好像有什么不同,方暇刚宣布下课、一众学生在行完礼之后,纷纷急着赶出去了。方暇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好像是有个前些日子请假回乡的学生今日回来,他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出去迎接。

这么大的排场,很明显回来的是个书院的风云人物,类似于年级第一、学生会长之类的。

方暇早就推测过,世界意识的干扰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说,他虽然没有落在傲天3号的旁边,但也一定距离不远,再或者是这个地方和傲天有什么特殊的关联,所以方暇才这么干脆地留在这个书院。

不过他在这儿当夫子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书院里面也有给他留下印象的学生,但总到不了让人眼前一亮,认定了这就是傲天的程度。

方暇本来都以为是他判断错误了,现在看来只是人不在而已。

瞧瞧那一个个出去迎接的学生,在书院里能有这种声望的,简直除了傲天不做他想。

虽然这么想着,方暇也没有打算凑上去。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好不容易有的摸鱼机会,他是傻了才主动往工作上凑。

方暇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教案,看了眼旁边还没有走的少年。

留下的这个少年长相其实颇为灵秀,就是有点过于瘦了,衣裳袖子那儿稍稍短了一点儿,布料边缘处洗的发白,甚至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些缝补的痕迹。

这种学生在书院里面不多,但也是有的。

应屏书院收得束脩的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名气,家中有条件的,都会送子弟去更远更有名气的书院读,因此在这个书院里的学生也都是家庭条件不上不下,稍有薄资的那一种(毕竟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都得是殷实人家了),但也有像眼前少年这样,明显是倾整个家族之力供出来的一个读书人。

在这种年纪、背着这样的压力上学,方暇想想都怪替这孩子不容易的,这会儿的态度当然也非常温和。他回忆了一下少年的名字,“杨守澈?”

少年稍怔,像是有点无措地点了一下头:夫子竟知道他?

方暇松了口气,这要是记错了名字就尴尬了。

他接着:“上次讲《离娄》时,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方暇每回下课都被一群学生围过来,他也不能个个都回答过来,能回的那几个,要么是冲得快跑在最前面,要么就是嗓门大,就算在后面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一来二去的,回答的总是那么几个人,方暇也渐渐觉得这情况不太行,已经打算等专门开个答疑课让他们有什么问题攒到那会儿再问,排着队一个个的来,这样也公平点。

出现这个问题,说到底也是方暇没有经验的锅。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又不是专业的。

方暇对这个少年有印象还是上次看对方似乎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结果那小身板被挤在外面愣是进不来。旁边的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估计是让他把要问的问题喊出来,少年脸皮薄、嘴巴张了几遍,愣是涨红了一张脸、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

这会儿难得有机会,方暇索性就主动问了。

听到方暇的问题,杨守澈脸上的表情更怔,像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记得这么清楚,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忙不迭的点头,有点儿磕绊地将当时的疑惑说了。

正好也快到了吃饭的点儿,方暇索性带着人往外一边走一边说。

方暇其实自觉还挺端着老师的架子、保持着和学生的距离感的,但是很显然和这时候的夫子比起来,他那点架子有和没有区别不大。就比如说这会儿,方暇走着走着发现旁边的人又掉到后面,有点迷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走得也没有很快啊?怎么就跟不上了?

看懂了方暇意思的杨守澈:“……”

他终究是往前走了一步,保持着像是并行,但是实际上还是落后半步的位置。

杨守澈:方夫子果真是不拘小节。

方暇并不知道旁边学生这复杂的想法,他就是聊着聊着发现:这个学生很有见解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方暇毕竟还是教过幼年期小商钦的,对于这种一点就开窍的天才式人物还是有点感觉的,他忍不住奇怪地多看了旁边人两眼。

注意到这视线,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少年一下子哑住了,他有点忐忑地低了头,“可是学生说得有什么不对?学生少不知事,胡言乱语,先生见笑了。”

“不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