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搞事
计划着搞事的杜夜白, 回到原本住处时抬头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半雪真人。
“师父这么晚还没歇息吗？”心虚的少年后退半步，眼神飘远，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盘着圈在手腕的冰澜。
半雪真人幽幽回道：“怕我徒弟又半夜跑了。”
“咳, 不会的, 有师父在, 怎么会。”
到底是在做客，就算是半夜, 半雪没在外面说什么, 上前提溜着他进了房间。
半雪坐下, 杜夜白没好意思坐, 就在一旁站着, 师徒两面对面。
“夜白, 告诉我，你想找什么？”
其实对半雪真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杜夜白便坦白道：“是那个在夺舍了水月宗长老的邪修。”
半雪看了他半晌, 才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没有啊……”杜夜白无奈道, 他又不是真正的失忆少年, 怎么可能真的回想起什么。
“如果不是想报仇,”半雪对他的说辞显然不太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曾经被灭的归元谷，你为什么要一直不停息的追查邪修的踪迹。”
那个半掩的玉棺，留下的种种痕迹都证明，夜白有极大的可能是归元谷之人，那么他曾经破碎过又勉强修复了灵根就很好解释了。
在水月宗藏书阁翻阅古籍的半雪真人看到的关于归元谷的介绍便是：谷中多医修, 其主乐和药尊惊艳绝才, 仁义广济天下, 为世人称道,
——后面是被人为销毁的字迹，是以半雪并不知道归元谷结局如何。
但从杜夜白锲而不舍地追踪邪修的行为来看，很可能是与邪修相关，毕竟青云大陆上落得这般结局的宗门并不少。
因为对医修并不了解，半雪还特地去询问了友人白珣，是否知晓乐和药尊名号，然后白珣兴奋地同她讲述了一长摞，乐和药尊创新的药方，改进的丹方，还有治疗入魔修士的疗程手段……最后，按白珣「如果是乐和尊者，修复杜夜白的灵根就不无可能」之谈来看。
总而言之，她的小徒弟极有可能是这位药尊治好的，归元谷虽然说以医修为主，也并非没有其他修士……
看着半雪真人越发笃定的表情，杜夜白虽然不是很想知道这个人物卡的过往。
但也大概知道了，她去泰白山脉显然是调查出了一些东西的，比如说他曾经待过的宗门或者势力什么的名叫归元谷。
而且，归元谷很可能还是因为邪修被灭门了。
“也许真的如同师父说的那样吧……”杜夜白叹了口气，“不过我并未忆起过往，也不知道归元谷是哪里。”
大概是因为，已经把执念刻在骨子里，所以就算是忘记了也不会忘记追查邪修。半雪真人如此想道，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家小徒弟。
归元谷的医修，他们估计也不想夜白背负这些，可夜白就算不记得了，也没有忘记……
医修……半雪真人突然想起了那位，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家小徒弟格外关照的前辈，“青灵尊者。”
杜夜白疑惑为什么半雪真人突然说出解青的道号，然后便听她推测道；
“青灵尊者一定知道些什么，同为医修，她或许与归元谷亦有故。”
正在往这边赶的解青：啊……让你失望了，我还真不知道。
“因为是故人，所以在遇到你之后便特别关照……夜白，我看青灵尊者给你的丹药似乎比白珣的对你更有效？”
杜夜白艰难地点点头。
因为是专门针对自己情况制的药当然更有效了，没有谁能比解青更清楚自己的情况，说到底，他们是一体。
可在半雪真人看来，这就基本确定两人有关系了，毕竟讲究因果的修士不会无缘无故给予。
于是杜夜白又被迫描述（新编）了一遍，他是如何与解青相遇的——反正锅都推解青那边就好，杜夜白只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失忆少年。
本就不太擅长言辞的杜夜白说（编）完这么一段，有些虚脱地瘫在椅子上，小蛇担心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耗费精力是一回事，主要原因在于：神念的转移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影响的，至少身体的虚弱感更明显了一些，但着半雪真人的面，他不想磕解青的药。
一是不想她担心，二是……不想再解释了。
话说，他明明是要打算在陆家搞事，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很快就注意到他的异常，柳眉紧蹙的半雪拿袖子擦了擦少年额头的冷汗，师父说得还真没错，教徒弟真不是个简单事，当年的自己……也不是跟听话的徒弟就是了，每次惹事回来，总要在吃一顿训。
但对他这个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听的徒弟，半雪只能无奈道：“陆家后山有什么，跟师父说就好。”
扯了扯嘴角，嘴唇泛白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师父知道自己跑哪儿去了啊。
半雪真人是真的信任自己啊，明明自己对陆家这么熟悉是非常值得怀疑的点，她却只关心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这样的信任，杜夜白选择了将自己这个身份能说的事实全盘托出：
“是星罗盟的人，他们在看守着什么。”
“以及，真正与星罗盟勾结的不是邪修，而是魔族，邪修只是他们的……棋子。”
借着「据青灵仙子所言」之口，杜夜白将星罗盟之事复述了一遍，当然包括魔族之事。
半雪越听眉头锁得越紧，因为宗主从来没提到这些，就算是长老们也没同她说。
倒是邀请了她前往剿灭星罗盟，她原本是答应从泰白山脉回来便去，谁知因为小徒弟耽搁到了现在。
不过若非因此之故，她估计在星罗盟被剿灭之后也不会知道吧。
“所以，夜白你现在也同青灵尊者有联络？”连称呼都是亲近的「青灵仙子」，半雪很难不怀疑杜夜白与青灵尊者无故。
“是。”杜夜白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到时候要解释的解青，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以亲疏辈分来论，他师父也不好过多询问解青什么事情，到时候含糊过去便好了。
因着陆家地处不南不北的中原地带，解青三人便是一日千里，也用了两日时间赶到。
至于说要找什么借口，倒也不难。
值此五大宗门齐剿星罗盟之际，任何星罗盟人都处于人人喊打状态，他们虽不好把躲在里面的人逼出来，可他们身旁……不恰好就有一个星罗盟的长老。
这一日，天光回暖，阳光铺洒了一地，角落里的阴暗逼得无所遁形。
向陆家提出告辞的半雪与杜夜白，在拒绝管家的挽留之后，正随着仆人穿越中庭往外走，忽见一道身影在墙角闪过。
没看清是什么人，黑白分明的棋格衣袍却格外显眼。
“是星罗盟的人！”半雪执剑便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