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一场闹剧
几分钟前。
禅院荣有些头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吸进去的冷空气也缓解不了他燥热的内脏,他有些烦闷地蹙着眉,手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他的父亲禅院裕泽去世, 他被定为下一任的家主,短短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好像有些悲伤又有些开心,这也就导致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候, 一不留神喝了太多的酒。
结果今早起来他就意识到有些不妙, 头昏脑胀, 反应还有些迟钝,他赶忙喝了两碗醒酒汤, 又用凉水洗了好几把脸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就这样,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种种不顺再加上想到今天要来面对看笑话的人以及使禅院裕泽死亡的罪魁祸首(虽然本来也时日无多了)时,心中就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阵烦躁。
他们那是什么眼神?是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家主吗?还有家里的那些长老, 说着什么千万别出错, 还特意找了两个人跟着他…明明他才是家主,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趾高气昂”地指使着他?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父亲不小心得罪了源满仲, 结果他们被吓破了胆子罢了。
禅院荣感受着后背紧盯着他的视线, 他总感觉和他交谈的人看着他的视线中都充满了异样,他心中的憋屈和怨念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样鼓胀开来, 薄薄的表皮都被拉伸到了极致, 呈现出了半透明的颜色, 好像再有一点外力就会整个爆裂开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正在低声交谈着的源满仲、五条纪和加茂拓弥的时候, 心头的愤懑更是压抑不住, 而等他走近听到源满仲居高临下的冷冰冰的“节哀”之后, 禅院荣的脸色终于慢慢地沉了下来。本就一直在跳的神经和不舒服的身体让他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爆,他的嘴角扯了扯,一点都没经过大脑地嘲讽出声:“这一切还是拜您所赐。”
…这家伙是疯了吧?!五条纪的手一下子攥紧,他眼神惊诧地看着禅院荣,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到底知不知道禅院家给源家送去了那么多东西是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禅院裕泽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这种事情虽然是心知肚明,但要是真的说出来的话…你们禅院家想要连换两任家主也别拖上他做见证人啊!
源满仲的动作一顿,五条纪和加茂拓弥身上的压力顷刻剧增,他们的眼皮一跳,心中直接将禅院荣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拖到了绝不可深交的垃圾堆里,他们表情有些僵硬地撇过了脸去,一副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原本还算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源满仲上下打量了禅院荣一下,缓缓地拉起嘴角,看过去的眼神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荣君…是否是因为裕泽君的去世而过于悲痛了呢?”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荣大人!”
两个禅院家长老派来的人简直魂都要吓飞了,他们只不过是一时不察,差点就让禅院荣将他们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其中一个赶忙上前拉住了禅院荣,另一个则是声音急促地致歉道:“万分抱歉,源大人,荣大人还没有接受家主大人过世的事实,所以一时情绪激动…”
“裕泽君的过世我也很难过,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接受没有证据的污蔑。”源满仲黑色的眼睛倒映着禅院荣涨红的脸,他漠然地将目光移走,仿佛压根就没将禅院荣视为能够与他平等交流的对象。
“是…是。”他们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表情突出了一种局促和慌乱,他们注意到有些人好奇的目光已经朝着这里看过来了,于是他们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对于禅院荣的埋怨,但为了防止产生更多不好的流言,他们还是低声下气地说道,“您看…”
源满仲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们,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两人却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水所浸湿。源满仲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表情淡淡地说道:“算了,看在这是裕泽君的葬礼的份上。荣君毕竟还年轻,只要道个歉就好了。”
五条纪和加茂拓弥对视了一眼,看向禅院荣的目光中透露出了两分怜悯,他们记得禅院荣已经四十了吧?而源满仲今年才二十五岁,说禅院荣“毕竟还年轻”…真是有够羞辱人的。
但怎么看起来这么欢乐呢?果然还是因为禅院荣太不受待见了吧?五条纪这样想着,表情逐渐飘飞,加茂拓弥看不下去地悄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注意一下别太过分,没看见禅院荣那想要吃人的眼神吗?
与两个禅院族人大喜过望的表情相比,禅院荣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大脑中的酒精在一瞬间似乎都被冲刷干净,看着他们的态度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胡话,但他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这个口,最后在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的禅院家长老警告的目光中,他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还有呢?”源满仲好整以暇地看着禅院荣,声音中明显带着故意的疑问,“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吧?”
禅院荣闭了闭眼,掩藏了自己眼睛里的阴翳,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接着说道:“是我一时大脑发热,相信了不实的传闻,对您造成了困扰…”
“请你今后一定要注意谨言慎行。”源满仲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不知是关切还是威胁地说道,“一家之主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劳您…费心了。”
源满仲转头朝着源满朔招了招手,既然都已经看到他露了面,该得到的消息也得到了,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正好剩下的时间可以转道去泡泡温泉,除一下晦气。
而源满朔在围观了全程之后,下意识地转头朝着禅院涉一的方向看去,发现他靠在墙上,压根就没有一丝对自己父亲的遭遇而感到的义愤填膺,反而是一副看到满意的场景的幸灾乐祸。
禅院涉一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右手食指竖在唇前对着源满朔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你在看什么?”加茂苍斗顺着源满朔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没什么,兄长在叫我,我就先失陪了。”源满朔回过神来如此说道,他走到源满仲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源满仲和他一对视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源满朔的兴趣,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在拒绝了禅院家的挽留之后,他们直接离开了这个让他们都没有什么好感的地方。
“看来之前的猜测有点错误,能屈能伸的是禅院家的长老,而禅院荣…”源满仲从容地想道,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生气,毕竟和蠢货生气的话,不是太掉价了吗?“不过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不堪大用的傀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