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闻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浑身都软塌塌的,昨天傍晚淋了小雨后那点寒意也全部没有了。
睡满足了,心情便也好,绿漪拿着毛巾推门进来,洛闻心正笑眯眯的伸着懒腰,对她说“早上好”。
结果下一秒,便听见绿漪发出一声惊叫。
“你的脸怎么了?”
洛闻心拥着被子,迷茫的看着她,雪白小脸蛋儿上的红指印显眼无比。
“怎么啦?”他还伸手揉揉自己的脸,一脸无辜的道。
他脸小,那红印的位置实在是刚好,一左一右的,就像年画娃娃脸上贴的红纸,有种莫名的喜庆。
他的长相实际上漂亮的偏媚气的,只是总也没气色,此刻他一脸迷茫,长睫毛一眨一眨的,脸蛋红彤彤,倒多了几分鲜活,只是显得有些呆。
绿漪看了他几秒,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将毛巾浸热了拿来给他擦脸,倒是没想到别的地方去,“怎的睡了一觉还给脸上睡出两个印子来?疼不疼?”
洛闻心仰着脸,热腾腾的毛巾熏的他眼睛都眯起来,乖乖道:“不疼呀。”
“那这是你自己给掐的?”绿漪打趣道,“睡迷糊了?”
洛闻心不知道绿漪姐姐在说什么,还是洗漱好了之后,往铜镜前一坐,这才发现自己脸蛋上的两个指头印。
他也吃了一惊,凑近了镜子,仰着小下巴,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这个是怎么来的。
真奇怪。
莫非有谁趁他睡觉掐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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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州开始时断时续的下雨,有时候雨甚至会持续好几天,晚上还会打雷。
洛闻心最怕打雷了。
小时候他心脏还很不好,每次打雷的时候,他都会被那样剧烈的声响吓到,吓得喘不过气来,心脏就会跟着犯毛病。
后来,心脏虽然做手术修复好了,但是依然害怕雷声。
于是每逢雷雨天,妈妈都会陪着他,哥哥在的时候就是哥哥陪,总之,是要被拍着背轻轻的哄,才能睡着的。
他到献州时,已经快要入冬了,献州的冬天又冷又干,一直在下雪,雪夜安静,反倒好入眠。
可这入了春,洛闻心便渐渐难受了起来。
春雨一阵接一阵,春雷也一声比一声响,到了晚上,他将脑袋整个蒙进被子里,还是被吓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可如今再没有人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了。
洛闻心默默缩在被子里,淡了好久的思乡之情,在这个雨夜又浓重起来。
后来,他将手捂在耳朵上,强迫自己入睡。
洛闻心向来没有起夜的习惯,但也许是打雷的缘故,又也许是睡前喝多了茶水的缘故,他头一次在半夜醒过来了。
四下环顾一番,看到屋里摆着的夜壶。
洛闻心在刚到献州,生病不得已的时候,也用过那个东西,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
可小腹又实在酸胀的难受,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披了衣服,一个人去了后头。
天黑,路又滑,洛闻心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可外面下着雨,水汽又重,没一会儿他就觉得冷了,解决好之后,哆哆嗦嗦的加快步伐往回走。
闲云庄很大,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到了黑漆漆的夜间,就愈发觉得这里的厢房一间连着一间,走廊又黑又长,还弯弯曲曲的。
洛闻心冷得厉害,只想赶紧回到暖阁里去,胡乱拐了几个弯儿,进到一个格局熟悉的院落,推开门便“噔噔噔”一下子扑进了被子里。
脸蛋在被里蹭了蹭,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出去一趟,被子里的热气都没有了,凉冰冰的,像比睡觉前还要冷。
他踢掉鞋子,又解开外衣,小脚缩进被子里,外面的雷声依然还有,他便仍然拿手捂住耳朵,慢慢的睡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偶尔的闪电伴着白光,让床前有片刻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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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房门被推开。
男人只穿一条深色裤子,一边拿一张宽大的布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
他只随意擦了两下,便一扬手,将布巾扔到盆架上,发丝上未干的水珠顺着结实的背肌慢慢流下去。
布巾轻飘飘搭了个歪七扭八,季晟抹了把脸,朝床榻走去,眉心浅浅拧着。
他这些天难得有些心浮气躁。
他一烦躁,倒霉的就只有孟桥,两人在山上练到深夜,见雨势实在急了,下了山。
季晟刚一点头,孟桥就捂着一条胳膊跑的没影。
临走前,他随手扔给孟桥一瓶跌打膏,心里还想着洛闻心那句变态。
靠近榻边,天边突然一道雷,轰隆隆的震的直响。
榻上似乎有个活物微微颤动了一下,季晟脚步顿住,瞳孔一缩,差点隔着半尺远将那人拍死。
好在他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硬生生收住了力气,屏住呼吸。
少年蜷在季晟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耳垂腻白,眼皮睡得泛粉,撅起来的嘴唇难得红润,整个人软在被褥里,似一团新雪。
季晟盯着他,好半天才放下手来,眸色有些阴沉。
习武之人天生警觉性高,季晟更甚。
以他的实力,放在往常,屋里有个大活人躺着,能在进门前就发现。
刀风穿透木门,而这人甚至活不到他进来。
可今天雨声跟雷声都大,季晟刚泡了澡,神经正是放松的时候。
洛闻心又向来身体不好,气息比一般人要微弱不少,这么闷在被子里,季晟还真没有发现。
他靠近床榻,裸着精赤的上半身,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闻心。
片刻,他双臂撑上床榻,俯身,偏着头,一寸一寸的将洛闻心看得更细。
就如每天摘了桃花放他床头时一样。
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少年身上,若不是洛闻心已经睡着了,不然必定得被季晟看得躲到床脚里去。
少年生的纤瘦,整个人就小小一只,两条胳膊能轻松的把他锁在里面。
季晟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自然不是君子。
君子四艺,他是一样也不会;品性高洁,跟他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算不上变态——
这两个字,一听就明白不是什么形容好人的话。
而他迂回的问过一回孟桥,在把孟桥吓得张口结舌后,得知在那姑苏最大的销金窟醉涂山,真正变态的手段,远远不止摸摸对方的小腿。
那现在又算什么?
一边骂他变态,一边又在晚上偷偷跑来他床上。
额前未干的发丝落下一滴水,落到少年锁骨上,瞬间氤氲成一片晶亮的痕迹。
季晟的视线定在那截雪白的颈上,半晌,伸手将那滴水珠抹去。
动作难得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