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胤祚听见哥哥在殿外拦下了皇贵额娘的贴身侍女, 询问她皇贵额娘如今的详细情况,他们说的好些词胤祚都听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胤祚才听见哥哥的走入寝殿内的脚步声。
“皇贵额娘还睡着, 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说是常年郁结于心,五内不调,需要好生休养。”
“郁结于心?”胤祚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莫不是因为后位?这些年八妹妹夭折的阴影皇贵额娘已经走出来了, 她身为后宫之首,地位尊贵,若说是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大抵就是一直未能登上后位。
兄弟俩怕吵着她休息,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静地陪侍在床前。
夕阳西下,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愈发昏黄, 胤祚注意到那束光里有许多微小的浮尘,就像散落在浩渺宇宙中的星云一般, 多到数之不尽, 人在这世间又何尝不是如同这些尘埃、星云一般,世事变迁, 从诞生到逐渐消亡, 这是规律,谁也逃不过, 改不了。
突然那些尘埃变得浑浊, 外头传来动静, 紧接着,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皇贵妃如何了?”
兄弟俩行礼请安, 皇帝随手一抬,示意他们起身。
胤禛身为兄长,自然由他回答,他简单交代了一下,康熙一边听一遍皱起了眉头。
“郁结于心?”
皇贵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整个后宫都交给她了,如今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他与太后,这后宫便是以她为尊,康熙实在是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她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
“臣妾失礼了,竟不知皇上驾临,未能及时向皇上请安,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赶紧扶着她,这才发觉她的身子竟单薄到了这般地步,骨头甚至有些硌手,他愣了愣,随即放轻了嗓音。
“你病了,这些礼节自然是能免则免,好生躺着吧,今日为着春闱,实在抽不开身,故而这会儿才来看你,可是操办祭礼累着了?”
皇贵妃一听这话,心里就知道了,皇上不接受她这郁结之症,是啊,她已经是皇贵妃了,在皇上眼里,恐怕已经该知足了,还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呢。
“多半是了,臣妾自己起先不觉得,才会突发晕厥。”
“那就好生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宫务,就暂且交给贵妃和四妃一同去处理,你尽早康复,朕也好放心。”
“让皇上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一切都由皇上做主即可。”
康熙亲自看着皇贵妃喝完药之后才离去。
走之前还把兄弟俩叫到外头,问了胤祚一句:“这次南巡,小六你可想去?”
胤祚当然是想的,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最终还是拒绝了。
“不了,皇阿玛,我想多请几日假陪陪皇贵额娘。”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也好,小六你总是那么孝顺,朕很高兴,那你们兄弟俩就代替朕多陪陪她,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不必送了,快回去吧。”
康熙最终还是启程离京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胤祚好几次都未能伴驾出游,心中自然是有些遗憾的,之前五台山之行,是为了琼华,这次南巡,皇贵妃又病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出远门的机会。
皇贵妃病了,皇上走之前特意吩咐各宫不许前去打扰,所以除了胤禛与胤祚兄弟俩,这承乾宫里并没有旁人,胤禛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胤祚绞尽脑汁说笑逗趣,让大家开心。
“好了,快歇歇,瞧你都出汗了,可别着了风寒。”皇贵妃的眼睛就没有从胤祚身上挪开过。
“皇贵额娘,你现在觉得高兴吗?”胤祚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问道。
“高兴啊,有你在本宫面前,本宫自然高兴。”
胤祚说笑道:“照您这么说,那我去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不在您面前,您岂不是就不高兴了?”
皇贵妃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她借着从衣襟处取绣帕的动作,遮掩过去了。
“你倒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对了,你皇阿玛昨儿个来信了,说是这会儿已经到了扬州,百姓结彩相迎,热闹得很,还让人送了好些江南时兴的物件儿,待会儿你自己且去挑些拿着玩儿。”
“皇阿玛果然最在乎您了,东西和信件其他宫里可都没有呢。”胤祚为了讨她开心,故意这么说。
“你这孩子,还敢取笑起本宫来了?各宫自然是有的,正让奴才们分好,过会儿好给各个宫里送去,你们兄弟俩成日里守在本宫跟前,怕是好些时日没去瞧瞧德妃了,正好,亲自带着东西去一趟,本宫也想清静一会儿。”
“您这是嫌弃我跟哥哥烦了?我们待会儿还回来!就不走!”胤祚说完,就笑着跑开了。
给德妃送去的是两匹料子,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上边绣的是江南的苏绣,色彩鲜艳,很是夺目,这会子德妃正好在胤祚的百般纠缠之下上身试一试。
“小六非要额娘换上,这是汉服,若是叫旁人瞧见了,是要笑话额娘不得体的。”德妃鲜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这可是皇阿玛亲赐的,旁人哪里敢说这些,额娘换上这汉人女子的衣裳果然赛过西施,更胜飞燕!就是这头发不怎么搭。”胤祚夸人的话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哪就有你说的这般了?王氏恐怕比额娘穿着更适合,她更年轻。”
德妃口中的王氏,正是上一次康熙南巡时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位汉人女子,起先是藏在畅春园里,如今已经入宫了,虽然还不曾正式晋封,却十分受宠,她跟德妃一样,都是乍一眼看去,温柔如水的女子。
“在我眼里,额娘才是最好看的女子!您又不是没有年轻过,旁人还未必有您如今这份气韵呢,再者说,额娘您也才二十多岁,本来就也年轻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双十年华,正当妙龄,即便是七老八十了,也是老太太里头最好看的那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不败美人~”
德妃被他逗得直笑,心情大好。
“哪里还二十多岁,马上就三十了,今日你这张嘴怕是抹了蜜不成?看来这点心是不必吃了。”
“哎呀!那不是还没到您的生辰嘛,咱们就是二十多,我跟哥哥巴巴地给您送来了这么好看的衣裳,您竟然还不让我吃点儿好吃的,我之前听三哥提起过,民间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额娘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们俩了!”
胤祚佯装委屈,故意卖惨。
殿内的宫人们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还不赶紧给两位阿哥上点心?再晚些,本宫岂不是真的要坐实了偏疼小十四的罪名了?”德妃苦笑不得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