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1
康熙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厉害。
昨儿看折子晚了些,今儿又要一大早起来上朝,头疼也是难免的,往日也常有这种情况,只是不如今日剧烈。
康熙没当回事,闭着眼睛吩咐:“梁九功,给朕按按头。”
胤祚有一套按摩的法子,专门缓解这种熬夜劳累的后遗症,原是他瞧着康熙和太子一个比一个勤政,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时间研究出来的,康熙用着觉得不错,只要一刻钟的功夫,不仅头不疼了,人也精神抖擞。
只是今儿梁九功按了半日,效果却只是一般,康熙察觉他用的不是胤祚教的那套法子,不由皱眉:“你今儿怎么当差的?”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喊着:“皇上饶命!”辩解的话却是一句不敢多说。
康熙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帽子顶。额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多少年没这么难受过了,康熙烦躁地闭上眼:“用你们六爷教你的法子,这还要朕教吗?”
然而这话一出,殿内登时落针可闻,仿佛还有定力不够的小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
康熙皱眉,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梁九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虽然很快收敛了,但还是没瞒过康熙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梁九功怎么一夜之间老了这么多?
康熙心里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打量这间屋子,这才发现许多怪异之处,屋子格局和他在乾清宫的寝殿差不多,但装饰却大有不同,旁的不说,只说窗户,乾清宫的窗户早就都换成了琉璃的,特别敞亮,屋内更有诸多琉璃用品,而这间屋子窗户还是老式纸窗户,他甚至无法判断现在的天色,屋里只有两间琉璃摆件罢了,做工还称不上好。
伺候的人和他身边的也不完全相同,再加上老了许多的梁九功,康熙皱眉又躺了回去。
看来梦还没醒呢。
梁九功:“……?”
一刻钟后,康熙黑着脸睁开眼。
脑子里平白多了另一份记忆,清晰到连昨日吃了什么都清清楚楚,康熙不会还认为这是梦。
东晋虞喜在《志林》中说:“信安山有石室,王质入其室,见二童子对弈,看之。局未终,视其所执伐薪柯已烂朽,遂归,乡里已非矣。”
王质只在山中石洞过了一天,世上却已经过去千年,各类古籍中不乏此类记载,他的经历奇怪了些,似乎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康熙虽然震惊,倒是很快理解了。
但叫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没有小六,他的小六幼年便夭折了;十一于康熙三十五年病逝;十五生下没几个月就没了。
三公主接受赐婚,下嫁杜棱郡王之子噶尔臧,然而夫妇二人一直不睦,去岁三公主突然暴毙,蒙古只道突发疾病,但太医去瞧过,说三公主形销骨立,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个康熙怒火中烧,但顾忌蒙古,不得不暂时压下怒火,待时机合适再出这口恶气;五公主在康熙四十一年陪太后去热河避暑的途中中暑,太医抢救不及去世了;底下几位公主,从六公主到十一公主,除了九公主还活着,其他几个竟都不在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他们日子过的很好,小六和福晋和和睦睦,虽然只生了两个女儿,两口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十一和十五活得好好的,还各自有事业和爱好;他的公主不必抚蒙,甚至未必一定要成婚,四公主便一直没成婚,她身边男伴来来去去,日子过得不知多潇洒,其他几位公主也大多嫁在京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父母兄弟照应着,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与额驸处得来便处,处不来不论是在公主府过自己的日子,还是和离另嫁,总不会受了委屈,几个女儿都活得好好的。
还有朝堂,这个世界朝堂不知怎么弄的,竟是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为了权势地位党同伐异,党派林立,各种事端频出不穷。
更叫康熙心惊的是夺嫡之争!
在他的世界里,诸皇子其乐融融。
老大一心研究火器,改良军制;老三忙活着报纸那摊子事,每天想的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再就是缠着老六要潇湘居士的亲笔;老四常年守在河上,忙活这么多年,黄河淮河总算不时不时决堤了,他又开始想着兴修水利,利用黄淮水势建什么水库,眼瞧着至少这一二十年是不打算回京了;老五和老十二,一个闷在地里折腾庄稼,一个闷在实验室折腾这个水那个金属,什么事都不掺和,什么好处也没少;老六就不用说了,已经是双俸亲王,待新帝登基,以他的功劳和太子对他的看重喜爱,铁帽子亲王没跑了;老七和老十二像隐形人似的,如今也各有爵位,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老八、老九常年来往于大清和西洋,偶尔传来的消息,他们也过得多姿多彩。其余皇子也各有自己的事干,没有那种为了皇位费尽心思的,太子地位十分稳固,诸皇子对他十分敬重,朝堂民间也多有赞誉,康熙已经下定决心,只待康熙六十年就传位给太子,届时他也已经年近古稀了,正好退下来享受天伦之乐,说不定还能去大清各处和海外西洋瞧一瞧。
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老大与太子势同水火,经历惨烈的夺嫡之争后两败俱伤,老大和老十三被圈禁,老十三几个月后被放了出来,却因此落下腿疾,老大却还被圈着,如今已有三年,之后还不知要圈多久。太子被废了一回,哪怕后来复立,也举止无状形同疯癫;老四日日吃斋念佛,明明是个爆碳性子,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圣人姿态;老六幼年就夭折了;老八、老九、老十抱成一团,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康熙看着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个自己为此焦头烂额,心身俱伤,他并不希望儿子们争斗,然而局势逐渐脱离掌控,渐渐力不从心,太子越发不成器,他已经在犹豫是否二废太子,然而太子已经废过一回,若是再废,必将一蹶不振,诸皇子和朝臣斗争必然越发激烈。
想到太子,康熙心里便是一痛,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毕竟是亲手抚养长大且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疼太子比胤祚更甚。
这个世界没有胤祚也就罢了,但想到太子日日醉生梦死的模样,康熙便心痛不已。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个世界的太子和他的太子不同,但其行为也有迹可循。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全是他自己的过失,与外界压力不无关系。
大阿哥针锋相对、兄弟们奋起直追、分属不同阵营的大臣的诋毁和苛求、加上父子之间越来越大的鸿沟,使皇帝对太子也生出疑心,以至于越发苛责。太子能隐忍数十年才崩溃已经很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