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要宰了这王八蛋!

马车的车厢内空间狭小, 燕穆宁瞅着都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软垫,无语沉默了许久。

索性小王爷是个明白人儿,生气归生气, 并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

他从尘檀手上接过软垫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许是因没能休息好便开始匆忙赶路,又或是……因初经人事便遇上了能折腾大半夜的某人, 再或是因小王爷气性有点大,着实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总之, 小王爷是当真病倒了。

入夜后, 温度骤降, 马车内虽备着暖炉却也仍是有些冷。

燕穆宁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揉着鼻尖裹紧了氅衣,有些困倦的倚着厢壁阖眸小憩。

起初,尘檀看小王爷一副蔫嗒嗒的模样,只当是他心情不好, 便不敢多说什么。对那只蹲在一旁的胖墩墩小雀儿喜欢的紧,捧在手上逗着玩。

过了半晌, 尘檀再瞅小王爷的时候, 发现他已经蜷缩着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尘檀看了眼始终放在一旁的那方纯白狐裘,不知小主子为什么看那裘毯时总是气鼓鼓的模样,不肯盖却还偏要带在身边。

想了想,尘檀还是取过裘毯, 给燕穆宁搭在了身上。

天蒙蒙亮时,尘檀借着微弱的光线,瞧见小王爷面色染红,唇却白的没有颜色, 他心中咯噔一下……

“殿下、殿下?”

尘檀轻声唤道, 燕穆宁却只是低低的哼了一声。

这时尘檀也顾不得规矩了, 凑近些抬手探了下小王爷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尘墨哥哥!”

尘檀掀开门帘,慌张的喊人:“殿……小主子起热了。”

……

燕穆宁再醒来时,茫然的盯着头顶的床帐思索了半晌,竟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应该是在马车上么?

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殿下!您醒啦!”

尘檀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燕穆宁的思绪。

他转头便看到趴伏在床边的尘檀眼眶红红,似是哭过,又似是熬了许久的样子。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问,便见尘墨从外间闪身而入。

“殿下。”

尘墨手上端着汤药,看到燕穆宁的表情主动解释道:“您起了高热,已经昏睡两日。眼下是在武宁境内的一处客栈。”

小王爷这才记起来,自己先前在马车上觉得发冷,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却只因被折腾的哪哪儿都疼,竟以为是那些原因,便忽略了其他不适的感受。

想到自己这生病的缘由,怎么算都该算到的头上,可小王爷此时却气不起来,反而有点想念那人,心中顿时更委屈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想那渣男做什么!

小王爷正在心中骂自己没出息,就听到尘墨继续说——

“一路过来并未见有什么异样,殿下您先安心休息两日再动身吧。”

尘墨将药碗递了过来,“从城中仁济堂请了大夫来给您瞧的,药方子没问题,药也都依着规矩试过了,您……”

尘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燕穆宁听到「仁济堂」三个字的时候就捏紧了拳,再听到「大夫」更是沉了脸。

不等尘墨说完,他劈手夺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的泪眼汪汪,含糊的吩咐道:“去回了那大夫,让他不必再来。”

垂眸顿了顿,抬手扯过一旁的外袍批在身上,忍着头疼继续说:“不歇了,吩咐下去,准备动身吧。”

小王爷不是逞强。

他只是怕,自己若再停留下去,会忍不住去拆了仁济堂。

·

云江离已经带着阿骁进了芜州地界,上次送信的属下阿遇已经先一步在城门处接应他二人。

寻人心切的云江离一点没耽搁,直奔芜州县衙。

这县令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机灵的,虽他并不知晓上次的津州送来的信件是何人所书,但他瞧刺史那相当上心的姿态,便猜到定不是普通人。

这会儿听衙役来报,说是衙门外来了三人要见他,其中一人便是上次来替津州送消息的人。

县令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推辞,直接让衙役带人去偏厅等他。

阿骁也没想到自家老大竟然还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依他以为,少堂主必定会现在芜州待上几日,差他带着几个兄弟在城中打探一二,谁知方才进了城,二话不说,就直接杵到人家县衙门口了……

他虽不敢置喙,但心里还是小声逼逼了一下,啧啧啧,爱情果真会让人变蠢。

连他老大这般聪敏冷静之人遇到爱情都丧失了理智,云江离方才连仁济堂的名号都没报,人家县令能见你才有鬼了……

“请您三位随我来,大人在偏厅等您。”

阿骁目瞪口呆的瞧着进去通传回来的衙役,又瞅了眼自家老大毫不意外的表情,心里更是好奇了。

这县令这么闲的么?是个人想见就能见?

云江离懒得解释,看了眼阿骁丰富的表情,便收回目光抬脚跟着衙役往偏厅去了。

芜州县令是个有眼色的,瞧着进来的三人中,为首之人虽年轻俊朗,但却气度不凡。面上温和有礼,内里却带着迫人的气势,绝非普通百姓。

云江离早在上次替燕穆宁给芜州送信之时,便探听过芜州的情况,自是知晓县令是个通透之人。

他不欲寒暄,开门见山的温声道:“冒昧前来,是想与大人打听一个人。”

阿骁再次震惊,无奈跟着一同来的阿遇是个老实人,只一心听令行事,完全不多琢磨。

这会儿更是不会与阿骁进行眼神间的八卦交流,憋的阿骁十分难受,格外想念老齐。

芜州县令似是也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直接,愣了一瞬便笑着应:“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云江离垂眸思索,片刻后淡淡开口:“云江离。”

倒不是他先前有意欺瞒燕穆宁,「云」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大晟内姓云的人家多半是与仁济堂有关的,所以只要讲出姓氏,几乎无人不知。

云氏向来低调,只专于医者之道,从不理会心思各异想要攀附或拉拢之人。

而云氏一族的嫡系中人都是以药草或药草同音取名,云江离的名字自然也是如此,直接报出来便是明晃晃的告知人自己的身份了,所以若非必要,他在外一贯是只称「江离」。

芜州县令听罢果然更是正色了几分,竟还拱手行了礼道:“原来是少堂主,怠慢了。”

不是县令客套,仁济堂治病救人广济天下,是当真值得他这一礼。

“大人不必多礼,还望能如实告知所问之人的下落。”云江离礼貌颔首回礼。

芜州县令点头应着:“这是自然。”

下一瞬,当听到云江离询问的竟是上次给刺史写信之人,县令心里暗自叫苦:莫要为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