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叶怀瑾发现自己竟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在扮演费奥多尔的这么长的时间里学会的装饰在这一瞬间好像全部都倾塌掉了一样, 真相来的太过于猛烈了。

让叶怀瑾措不及防,又让叶怀瑾无处可去。

他张开嘴,大脑清晰的跟他传递出, 要冷静住自己的思想,然后保持着一种很淡定的心态去问金木拓, 从金木拓的口中得知到更多讯息, 这样才不会自乱了手脚,但是却手脚冰凉冰凉的。

金木拓的壳子是那么的可爱漂亮, 就好像是一个真的很讨人喜欢的人类幼崽一样, 唇红齿白, 黑发黑瞳,尤其是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叶怀瑾的时候,只要是个成年人一般都不太可以避开他的眼神。

可是叶怀瑾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我……

“叶君。”

温柔而清越的声音在叶怀瑾的耳畔响起, 叶怀瑾无助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对上了费奥多尔的眼神。

从前的时候叶怀瑾总感觉费奥多尔的眼神像是深渊,像是冰川, 锐利的映射出这个世界最大的阴暗面,倒映着理智而成熟的光芒, 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在费奥多尔的眼神中。

可是这一刻的费奥多尔的眼神像是温暖的大海, 他剥离开了一切的晦涩与黑暗,只剩下平静的水和璀璨的光影。

费奥多尔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简单的呼唤了一下叶怀瑾的名字,叶怀瑾却觉得好像他已经听见费奥多尔对他说了很多的话。

叶怀瑾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失败,他垂下头,就好像是失落的狗狗一样叫着费奥多尔的名字:“陀……”

叶怀瑾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轻易的低头的人。

因为他往往都会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些很正确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叶怀瑾内心充斥着莫大的惶恐,他对着费奥多尔说:“陀, 对不起,我好像太冲动了。”

是的,太冲动了,所有的愤怒跟冷漠在那一瞬间从叶怀瑾的心头涌起来的时候,叶怀瑾整个人的阴暗面暴露无遗,直接就对着金木拓出手了,但是他明明其实还可以用其他更加温和的方法,他明明可以不这么冲动的。

现在是掌握了大部分的信息了,但是叶怀瑾也失去了所谓的主动权。

这么多的信息中,并不是叶怀瑾自己得知的,甚至是在这种暴怒的心情下,叶怀瑾甚至觉得自己连判断他到底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都没有。

如果没有费奥多尔在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在费奥多尔的面前保留最后的理智不至于失态的话,叶怀瑾怀疑自己会做出更冲动的事情来。

对着叶怀瑾充斥着抱歉的话。

费奥多尔却是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笑得叶怀瑾眼神茫然的落在费奥多尔挽起的眼尾,那里弯弯的,跟今天天生挂着的月亮一样明亮漂亮,他有点踌躇,但是又很想知道。

于是哪怕很踌躇,叶怀瑾还是发问道。

“陀,你在笑什么啊?”

费奥多尔擒着笑莞尔道:“啊,我在想,原来叶君你原来是一个这样的人啊。”

“原来你生气起来,是这样的啊。”

!!!

叶怀瑾整个人脸颊爆红,他就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满心的羞怯,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又感觉到不开心:“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只知道关注我是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他他,他说的事情你都不在意的吗!”

而且,而且叶怀瑾自我感觉,自己生气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没有那么——

可怕啊。

但是小叶不敢说,小叶只敢可怜巴巴的看着费奥多尔,因为本来就是他做错了事情。

费奥多尔却是浅笑道:“我没有不在意啊,但是你不是已经替我生气完了吗?”

叶怀瑾觉得费奥多尔直到现在还在笑他,整个人耳朵尖都涨红到爆炸了,烫的就好像是刚刚从蒸锅里拿出来的螃蟹一样。

但是就算是这样了,看见费奥多尔说了不对的事情,叶怀瑾还是偏过头小声的说:“谁说我生完气了?我还没生完气呢。”

最后一句话,叶怀瑾咬字很轻,但是却又很坚定,看得费奥多尔忍不住的又笑了下。

“是啊,你都还没生完气呢。”费奥多尔托着腮眼神如温柔的水一样温柔的看着叶怀瑾,他浅笑着又感慨了一句,“原来叶君你生气起来,是那个样子啊。”

在叶怀瑾跟费奥多尔重逢以后,又或者是在说叶怀瑾不理费奥多尔走神然后被费奥多尔堵着说出了一些东西之后,叶怀瑾对于费奥多尔的态度就变得格外的黏人,只要能跟费奥多尔说话的时候就一定会黏着费奥多尔好好的说话,只要能跟费奥多尔独处的时候,就一定会跟费奥多尔做交流。

费奥多尔将其看做是叶怀瑾面对费奥多尔做出的那件事情的应激症,但是恰好费奥多尔也不讨厌,所以说两个人都没有怎么想要去改。

或者说,其实费奥多尔并不仅仅只是不讨厌而已,他应该还有点儿享受看着叶怀瑾在他的面前耳朵都红到爆炸了,但是还是倔强的不愿走,硬是要跟费奥多尔说话的样子,每一次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眼中含着笑意。

这种习惯是会很快的侵占一个人的生活,并且很快的习以为常的。

是以在刚刚叶怀瑾跟费奥多尔说话说倒一半,突然丢下费奥多尔跑了,对着金木拓说话的时候,费奥多尔是有点儿惊讶的。

因为叶怀瑾从前从来都没有做出来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当看着在自己面前柔软温驯的像是猫咪又像是狗狗一样的叶怀瑾,用强硬的手段从金木拓的手中获取信息的时候,费奥多尔的第一感觉,却是兴奋。

不是对系统也不是对一切真相的兴奋,而是对叶怀瑾这个人背后的秘密的兴奋。

费奥多尔早就知道叶怀瑾并不是真的跟他口中一样,只是一个上学的乖小孩儿而已,一个只是上学的乖小孩是不可能会像是叶怀瑾一样的。

在上学的小孩都会拥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他们或是天真或是不谙世事,在面对全然陌生的事情的时候,会产生应激的感觉。

可是叶怀瑾从来都没有,叶怀瑾很坦然的接受了生活给予他的一切,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一样。

可是叶怀瑾太乖了,又把他的过去藏得太好了。

从来只字不提,就算提提起来的也是开心快乐的片段,从来都不说那些藏在开心快乐的片段下面的过去。

从前费奥多尔对于他的反应无所谓,毕竟他只是需要一个棋子,作为一个执棋的人,在他摸透了应该要怎么运用一颗棋子的时候,他就不会拥有太大的兴趣去探究那颗棋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为那是对他来说毫不相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