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城怜司与松田阵平并肩走到光亮处。

“塑料箱”整理了约摸一半数量,太宰治盘腿坐在小轿车引擎盖,见他来了,随手摁灭掌机收起。

月城怜司一脸僵硬,悄咪咪瞅了一眼太宰治。

完蛋,太宰没有一丝外泄的情绪。

太宰治抬眸,少年冻得脸色苍白,整个人不自觉颤颤。

“上车,包扎,换衣服。”

月城怜司觉得没必要浪费衣服。

他只要包扎一下伤口,再跟着松田阵平回车里,打开空调,到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因为他上次发现,死神的锁血挂不仅仅针对保命,同样加速了他伤口愈合的速度,伤好后没有任何后遗症。

就像死神打的比喻,“你的血条会渐渐回满”。

他现在脏兮兮湿漉漉,还会弄脏港口黑手党的车……

他瞄了一眼车标,不认识,但看上去很贵。

月城怜司话没出口,瞥见太宰治极细微地扯了扯唇角。

绝不是开心的表情。

“……”

他懂了。

“那阵平先生也——”月城怜司下意识侧头看他。

额、松田阵平瞧着一点冷意都没有,和安室透一样,反而脱了外套,外套用食指勾着反搭在背。

即使不是工作日,他也穿着立领衬衫。

领子湿了水,软趴趴地耷拉下来,露出一小片锁骨。

一个两个警察的身材都那么好。

月城怜司分神想到,他估计没机会了。

锻炼是不可能锻炼的,只喜欢宅在家里这样子。

太宰治嫌弃地看了卷毛警察一眼,勉勉强强同意,又不乐意开口。

部下机智地凑上来,对松田阵平比了个邀请的手势,请他上另一辆车。

“不用了。”松田阵平冷冷拒绝,没看港口黑手党的面子。

部下闻言,立刻直起身子,面色也淡下来。

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子降温。

松田阵平看了眼月城怜司,补充道:“我不冷,而且……”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有洁癖。”

……

在场没有哪个人相信他压根不着调的理由。

谁信啊,水也下了,人也抱了。

大家又不眼瞎,月城怜司的银发上还沾着砂砾呢。

不过松田阵平好歹给了港口黑手党一个台阶下。

空气稍稍回温,部下们又自顾自地做事去了。

要说为什么车上会有衣服。

其实很简单,是部下给太宰治准备的。

部下早就习惯去河里捞太宰治,久而久之,车上常备了两套太宰治尺码的衣物。

两套是因为太宰治偶尔被捞回来了又不注意跳了回去。

月城怜司和太宰治身形相仿,穿上倒也不至于很突兀。

因为伤口的原因,太宰治在引擎盖上转了个面,指挥部下把长袖衬衫一刀裁成了短袖。

月城怜司钻出车门,从头到脚黑西装,很黑手党。让松田阵平莫名不爽。

“太宰,外套我……”

太宰治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下次怜司来我办公室画稿子,我就不计较外套丢了的事。”

他不在意别人拿给少年的,独独计较他给的。

太宰果然还没忘掉梅乐斯小姐!

月城怜司不喜欢遵照别人的喜好画漫画,但如果是太宰治的要求——

“好。”他应下。

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治挑眉,他怀疑月城怜司没有听懂他的邀请,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邀请。

抬手撩开贴在少年脸颊的一缕银发,太宰治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浅浅的痕迹,又消失不见。

太宰治想起森鸥外说的——徐徐图之。

“走了。”松田阵平大手按上少年发顶。

月城怜司扭头去看他,松田阵平这才发现他两颊的婴儿肥渐渐褪干净了。

“太宰再见。”月城怜司被松田阵平扣住肩膀,半揽着往前走,这次有他提出道别。

直到车尾消失在视野里,太宰治无声地回复他:“嗯,再见。”

到家,松田阵平跟着月城怜司一道下车。

月城怜司还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眼神被捉住,松田阵平轻轻弹了弹少年额头:“你会处理伤口?”

对哦。

月城怜司歪歪脑袋。

他完全没有经验,小时候摔伤之类,都是哥哥帮他包扎、换药,每天盯着他嘱咐不能碰水……

等等、哥哥!

月城怜司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他绝对不能让哥哥知道受伤的事,至少在他伤大好之前!

“阵平先生!”他咻地一下扭头,声线里不自觉带着一丝惊恐。

“怎么了?”松田阵平拎着医药箱过来。

“伤好之前,阵平先生能不能不要和哥哥说……”月城怜司支支吾吾。

他竟然拜托阵平先生替他撒谎!

月城怜司现在固定每个周末去一趟东京,即使他伤好得再快,怎么也得两礼拜结痂,才好遮掩。

如果被哥哥发现他这次……月城怜司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哥哥不笑的时候恐怖,笑得时候更恐怖!

绝对会被禁足的!

“呵,现在知道怕了?”松田阵平轻哼一声。

当人质的时候不怕,现在倒好,乖得像只鹌鹑。

月城怜司装作没听见:“周末我直接去阵平先生家里可以吗?”

他觉得这真是个好方法,只要不见哥哥,哥哥就不会知道。

“当然,只要你想。”松田阵平应下,却绝口不提向雪兔隐瞒的问题。

月城怜司满心满眼觉得事情解决了,开开心心地去给松田阵平找替换衣服。

“要拿什么,你坐着。”松田阵平不客气地把人压回沙发上。

“给阵平先生拿衣服。”月城怜司仰头说道。

虽说松田阵平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但到底黏着难受。

松田阵平拗不过他请求的目光,依言换了衣服,瞧着像个大学生。

打开医药箱,他正要对月城怜司的伤处做二次处理,随即想起一个问题。

“学校呢?接下来几天生活怎么办?”

右掌心、两条胳膊上都有伤,生活极其不便。

松田阵平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少年浅蓝双眸里冒出小小的问号。

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少年是聪明还是笨。

月城怜司忘了还有这茬,傻眼了。

“要不阵平先生代表家长帮我请假……”他试探性地说。

他自己请假或者继续上学,老师都会通知哥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松田阵平假扮家长。

事实证明,人一旦开始当鸵鸟,再直面问题的难度就节节攀升。

月城怜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向哥哥坦白也要等伤口不可怖了说!

到时候他说不定可以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行。”松田阵平看出他的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