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乔翊的身影出现在灌木丛后面的时候，无论是阿行还是独眼狮都有一丝的心虚，两只公狮子同一时间尾巴低垂，耳朵略微后压，歪了歪脑袋看着乔翊。

一旁的莫尔见状，它低声问道：“这什么意思？”

其实别说是莫尔了，就连乔翊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我先养了你？这不可能。”乔翊立刻否定道：“我的确是救助了一些狮子，但在我身边养大的，只有阿行，没有别的狮子。”

阿行的尾巴因为这句话微微摇晃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肯定不是我养大的。”乔翊略微叹了口气：“我救过你，不代表我养过你。”

“你骗我。”独眼狮低吼了一声，它看了眼阿行，又看向了乔翊：“不就是喜新厌旧吗，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连养过我的事情，都能否定了吗？”

“你为什么就觉得，一定是我养了你？”乔翊对这点很不能理解。

“为什么？”独眼狮看着乔翊，片刻后才道：“就连北部狮群都能看得出它和我捕猎的方式几乎一样，你还要否定吗？当时我学捕猎的时候，你可是趴在地上教我，后来我去猎杀其他猎物，你也看着的……你这怎么否定！”

乔翊听到这话，脊背微僵，他看着眼前这头独眼雄狮，而后嗓音略微干涩道：“所以，你就想分开我和阿行，甚至带走了小狮子，是不是？”

“我恨你。”独眼狮甩了甩狮鬃，它略微后退，但阿行立刻稍稍逼近，防止它逃走，独眼狮冷笑道：“我闻到过你的味道，在那个会跑的东西上面，我在那里闻到过，但是我追上去了，结果是什么，是我被关进了一个笼子里，逃跑的时候弄瞎了眼睛，我一睁眼就看到了你，你不认识我了。”

乔翊的脸色已经在独眼狮的话中变了，他深深看了眼这头独眼狮，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那你应该是弄错了，你不是我养大的，养大你的，是别的人。”

他看着这头独眼狮，一字一句道：“你认错人了。”

乔翊来到动物救助组织工作之前，这里早就存在了，救助过的小狮子也不计其数，但是凭着独眼狮所说的话，乔翊的第一反应就是录像里的小狮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乔翊心头微微一颤。

“怎么可能不是你！你想推脱吗！”独眼狮愤怒地吼了起来，它死死盯着乔翊，像是要冲上去咬断乔翊的脖颈。

乔翊只是道：“阿行的捕猎方式，是根据录像学的，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录像是什么东西，如果你有印象，那么你应该记得一个对着你的黑色小盒子，但的确不是我。”

乔翊想过各种可能，甚至把独眼狮是个疯狮子的想法都放在了考虑名单上，可是却没想到，它竟然就是录像里的那只小狮子。

“你在狡辩。”独眼狮冷声道。

不得不说，在固执己见这一方面，阿行和独眼狮真是非常相似了。

“信不信由你，但我的确不是养你的那个，你难道闻不出味道的不同吗？”乔翊叹气道：“你怎么会认错呢？人类的嗅觉不如狮子，很大从程度上无法辨认，只能靠着特征，但是狮子不一样，你们可以靠着嗅觉辨别出人类，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不舍得他，又怎么会认错？”

“味道是不同，但捕猎的方式是一样的，我……我明明闻到了味道，我听到了声音，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独眼狮并不能接受乔翊的解释，它的呼吸滞重：“如果你不是他，那他呢？如果你不是他……他在哪里？”

“你想见他？”乔翊问道，他的语调略显古怪，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当然想见他，阿行见你的第一面，不也想杀了你吗，你觉得我要干什么？”独眼狮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獠牙，它看上去异常狰狞：“我要杀了他。”

阿行在一旁尾巴略微低垂，它的目光投向了乔翊，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

“那你的愿望，大概是实现不了了。”乔翊看着独眼狮，他问道：“你受伤的那天，闻到了他的气味，我算了一下时间，也许你说的没错，你真的闻到了他的味道，但是不是他抛弃你的，接下来的话，可能你听得不是很懂，但如果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独眼狮的利爪缓缓勾起，它罕见地有些紧张，甚至想要逃避。

“如果你是录像里的小狮子，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养大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乔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平静，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受，他低声道：“在我们发现你之前，草原上来了一批偷猎者，他在进行野外活动时，不小心和对方打了个照面，被盯上了，后来为了保护草原上的动物，死在了偷猎者的枪下，如果你说你闻到了他的气味，那可能真的是他的血味。”

也许如果你快一点，或者这个意外发生的慢一点，或许你就找到了他了。

因为按照时间计算，你那个时候，真的已经……非常，非常接近他所在的位置。

独眼狮似乎是有些不解地歪了歪毛茸茸的大脑袋，它看着乔翊，没有吭声。

它听不懂什么是“录像”，什么是“偷猎者”，什么是“枪”，但是它能理解“死”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它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乔翊，脸上的疤痕显得非常狰狞，本来伤口已经不疼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疼，独眼狮虚弱地低吼了一声，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问道：“你说我闻到的是他的血味，他受伤了。”

“嗯，他受伤了，他死了。”乔翊记得这件事，当年这件事被曝出来之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各处追捕偷猎人员，抓了两个，但还是有逃走的，也许还在各处偷猎，也许隐姓埋名了。

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已经会慢慢被时间所遗忘，死去的人安安静静地化成灰，待在骨灰盒里，被葬在了墓园，谁也不会想到记得他的，除了他家里养的那只狗，在这片他所守护的广袤大草原上，还有一只狮子。

“你在骗我，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独眼狮死死盯着乔翊，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但是并没有，乔翊低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应该能闻出味道不同的，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自我欺骗，那么即便我拿出了再多的证据和理由，你也不会信服。”

独眼狮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狮吼。

“砰！”一声巨响，震彻草原。

乔翊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这是枪声，而独眼狮明显也认出来了，它立刻往前道：“就是这个声音，是这个声音，我之前就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就闻到了气味，我看到那个能跑动的东西停了下来，我也闻到了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