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柏云轩给他盖好被子后还在床头趴了几分钟, 瞧着人彻底睡了后才起身爬上了床。窗帘没有拉紧,路灯打在地板上,也透到了床角, 他的脚在光下轻晃了晃,眼睛绷得圆溜,难得睡不着了。

兴许是喝了酒,江一柯这一觉睡得有点儿长,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才翻身动了一下,闭着眼迷糊去了浴室,站在淋浴头底下用水从头浇到了尾。

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柏云轩刚在外面阳台上做完了一套晨练操,正叉着腿拉伸。

太阳好, 那小子转头笑,“江哥你起来啦!”

江一柯坐在外面的靠椅上看他笑, 睁眼就是柏云轩那张快乐小脸, 谁看了不开心, 他这会儿醒了,支着手臂看柏云轩边拉伸边乱叫。

“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吗?”柏云轩站在瓷砖上滑了一下, 吓的江一柯起身拉他,差点儿把腰间的浴巾给拽了。

“嗯,吃完就走。”江一柯进房换了身衣服,电话开了免提, 给京子拨了个电话。

那人睡懵了,声音又沙又压,连估计还埋在被子里, 说话也听不清声儿,“我....后面去找你, 结婚了请我....喝喜酒。”

柏云轩站在边上收拾包,听这话手底下一顿,抬头望了一眼。

江一柯回了句,“他还没睡醒。”把电话挂了。

“江哥,东西收拾好了,我去搜搜还有没有什么忘记的。”柏云轩吱啦一声拉了书包拉链,转头窜去了洗手间,把角角落落都搜了一遍,确认没忘物品才出来。

江一柯靠在衣柜那边等他,瞧着人来了,手一伸揽着肩膀极其自然的将人朝外带。

“杨威昨天给我发照片,宿舍那只猫长肥了,才三天的时间。”柏云轩低头把照片翻出来,“变化还真是多。”

江一柯随意说了句,“变化是很多。”

楼下餐厅刚好是饭点,两个人靠在窗边吃了最后一顿饭,柏云轩盛了一勺菠萝炒饭嚼,江一柯坐在对面灌咖啡,整整灌了一杯,饭倒是没吃两口,纯靠着□□续命。

行李已经放上了车后备箱,出了酒店大门柏云轩还有点儿不舍。路上三个多小时也没睡觉,一会儿笑话一会儿哼歌,逗的江一柯笑了一路。

车辆再次驶进熟悉的路口,停靠在学校大门口,下课的时间段,周边围满了学生。

柏云轩下车的时候转头盯着江一柯,“江哥你说有话给我说,你记得吗?”

江一柯没说话,手指在底下不显眼的地方疯狂点着座椅,嘴上却是半句话也没说,最后笑了下,“电话联系。”

“好,路上小心。”柏云轩声音都低了,心里难受,憋得慌。

男寝的宿舍门口依旧坐着位拿蒲扇吃西瓜的阿姨,抬头和他对了一眼,柏云轩一笑,“甜吗?”

“食堂旁边便利店新进的,去看看,挺甜的。”阿姨看着他笑。

柏云轩点头上了楼,走廊里还算安静,偶尔走出来一个穿着拖鞋短裤打哈欠的男生。推开三楼的那件宿舍大门,一股空调凉风迎面吹了出来。

“哎呦,回来了!”杨威翘腿坐在桌边,看着柏云轩也是开心,站起来接过他背上的包。

猫咪确实也是肥了,也不知道杨威怎么喂的。

“脱单了没啊!”杨威张口就飞刀子,问的柏云轩心口一痛。

他可怜巴巴低头蔫茄子似的说,“没有。”

“那....你们进展怎么样了?有什么变化?”杨威就跟那两年没见儿子的老父亲似的,逮着人就问恋爱问题。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柏云轩自己也犯迷糊。

杨威追问也问不出结果,在气氛逐渐缓和的时候又给了柏云轩一拳重击,“明天新闻理论考试。”

“什么??”柏云轩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没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比窗台外面那根被太阳晒蔫的草还凄惨。

虽说考试是这小子的强项,但也禁不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复习。杨威就是拖延症晚期,柏云轩复习完了二分之一,那小子还盘腿坐椅子上打游戏。

柏云轩额前的头发被他抚了上去,显得有点杂乱,他还在抓着头发琢磨理论的时候,手机嘟的响了一声。

“喂,江哥。”柏云轩有点惊讶。

“我有话给你说。”江一柯补了一句,“在宿舍门口等我。”

“啊?”柏云轩猛地抬头,张大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杨威被他椅子的摩擦声吓得转头,“你干嘛去啊?”大门哐的一声,柏云轩没影了。

天已经黑了,他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从白天学到黑夜,学到忘记天明和日落。柏云轩脚上就穿了白球鞋和一套舒服的宽松上衣短袖,额前的头发还炸着毛。

院子里没灯,他拿着手机慢慢朝门外走去,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影子,估计还在路上。

指尖转着手机,面向树,站在院落门口的榆树底下吹风。周边寂静无声,身后却突然传出了脚步声。

柏云轩心中一喜,笑着转过身子,却直对上一个陌生中年女人。

“小,小轩?”女人看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速跨步靠近,嘴里不确定的小声喃喃,“小轩是你吗?”

柏云轩茫然的睁大双眼,“你,你是哪位?”

“我是你姨妈呀。”女人笑着面向他,“你妈妈的妹妹,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

“姨妈?”柏云轩大脑一片空白,盯着远处黑暗下的垃圾桶,回忆了半天,“我,我不记得了。”

他记得才是闹了鬼,五年级不到就进了福利院,长这么大未曾见过除柏沉松以外的一个亲人。

小孩受了太大的刺激总是回引发一些反常的行为,柏云轩是回避,他主动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深深埋进了心底,乃至于十几年了柏云轩都没有张口提过父母。

回忆太过痛苦,他没指望自己坚强,什么正视以往的痛苦伤疤,他不愿意,也没那样做。只是任由时间让烂了伤了的血肉自己慢慢愈合。

当柏云轩听到妈妈的时候,步子朝后退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女人又往前了一步,笑着,“我也姓钟,和你妈妈一样,我叫钟粒,你那时候被你妈妈抱着来我家坐客,打碎了客厅的烟灰缸,吓得直哭。”

“我也是好几年没见过你了,还有你哥哥。”钟粒伸手攥住了柏云轩的手腕,“姨妈还久没见你们了,都长这么大了。”

“我.....”柏云轩想说,都八年了。

凭空出来一个姨妈。

“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柏云轩低头慌张掏手机,刚拿出来,手又被人捏住了。

“我和你哥说过了,他知道,大晚上的别打了。”钟粒按住了他的手,“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原来小小一个,现在长这么大,你哥也快毕业了吧,该工作了吧?”